20. 数罪:还你一命

“你这是何意?”佳善眉梢一挑,面色淡然地看着他。

“主子恕罪,微臣也是不想您与那昊天走得太近,才出此下策,将您带入空间之中谏言一番。”天机伏低着身子,无比恭敬地回答,“昔日您贵为东皇太一,天界至尊,却引度那昊天来天庭做帝君,结果为了救他坠海而死。后来您以神鸟之身重生之后又将至尊之位一分为三,与他和紫箐共掌九天,神魔大战中若不是为了掩护他,君上您根本不会落入敌寇之手。如今您,如今您堂堂至高帝君,却自贬身价化身臣子,任由他驱策,却又是为何?”

佳善茫然,“贫道怎知为何?大约是嫌那至尊之位太麻烦吧……”

依据此人所言,自己的来历总算有了眉目。还有松甘,看来本体也是天界帝君之一。之前师门残破的典籍倒是记载了紫箐帝君,却对另外的事件并未涉及。难怪松甘的前尘极难推衍,未来命数窥测起来也相当艰难。应该是也有人做了手脚。

天机闻言,心头大骇,“主子素来以天界兴亡为己任,怎的会说出这种话来?”

“这应该是贫道的心里话吧。”佳善刷地打开扇子,若有所思地摇了两下,“想来这帝君也够倒霉,每次分权都会引起天界震动,不知道的还得以为他这是引来了扫把星呢……”

此言一出,天机的脸上现出便秘一般古怪的神色。

佳善心思一动,遂想起古籍所载,天机星下界数次,最早的一次名姜尚,他的妻子姬氏便是扫把星。

不小心捅了别人的痛处实在是有点不道德。他连忙话锋一转,“对了,星君刚才明明上表天庭,请什么紫微大帝帮忙梳理紫苏魂魄,如今又拜贫道为这位君上,是不是有点儿不合逻辑?”

“什么?主子……您难道还没有恢复记忆?”天机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骤然抬头,看见佳善手中缓缓摇动的玉扇又是一惊,凑上前凝眸细看了一下,登时语不成调了,“您……您……”他眸中闪过了悟,登时一脸的痛惜,“您……怎的将它们做成了扇子?!”

佳善无辜状,“贫道当初炼制法器,突发奇想,这些羽翼闲着也是闲着,便随手做成了扇子。若说做工,贫道花了足足九九八十一天,极其考究,并未辱没它们半分吧。”说着还哗啦开合一下,似是期待赞扬。

“主子,……”那天机眼圈一红,双目几乎垂泪,待再要启唇谏言,身形却在此时哗地散开。

空间旋动,佳善再次回到现实之中,显然刚刚在那空间之内数息的停留并未在这现实耽误多久,但见天机仍旧保持着刺出长剑的姿势,他头上一把冷剑正带着无比凌厉的气势呼啸斩下。

天机身形一动,飘出丈许,他掌中那把长剑虚化成雾,从佳善胸前收回,仓啷还匣。

“原来是佳善天师。看来您迫不及待地要与贫道比试一番了。”道长仍是先前的样貌,连带着高人气度也恢复了,“不过此处乃紫府内院,多有不便,你我还是明日再战吧。”说罢,这道长大袖一拂,身影飘掠过院墙,踪迹不见。

佳善将折扇一收,与松甘对视了一下,怅然一叹,“殿下关心则乱,刚刚贫道正套他话,您这样一打断,很是误事啊。”

松甘长眉一竖,“佳善,得亏他并无伤你之心。以后这种险不许冒!”

佳善抚额,还未及再说什么,,却闻紫徵讶然出声:“两位怎么进来的?”

却原来刚才一番折腾,松甘和佳善胸前的灵符已被那天机破除,紫徵终于发现院子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松甘语调平平,“本宫只是路过。”

路过,你哪回不是说路过?放着大街不走你走我家内院?紫徵腹诽,待再要开口,那边佳善插话了,“公爷,贵府千金这病,似乎并未治好啊。”

紫徵神色一紧,立即转头看向紫苏,“是吗?”

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紫苏身上。

此时的紫苏,眉目冷凝肃杀,明显跟作法之前并无多大的不同。

“女儿,你觉得怎么样?”紫徵先颤颠颠开口。

“无聊。”紫苏表示对这个问题无感,转头盯住佳善,素手一伸,“把她还给我。”

佳善一顿,弯起一双桃花眼,语调轻缓,“不知小姐指的什么?”

“不要装傻。别以为在这大陆你就无敌了,本帝君若想灭了你,也容易得很。”紫苏冷声,“念在昔日情谊,只要你交出她来,本帝君可以既往不咎,和你井水不犯河水。”

“小姐这大话,有点儿吓人了。”佳善抖了抖衣袖收起扇子,右手平伸出去,属于少年的修长手指,慢慢收拢,空间罡场一晃,却见天地凝滞,星月无光。

“您看,贫道若要在这大陆上做点儿什么,可有谁能够拦得住?您的本体远在仙界,可来得及再降临了将贫道正法?”他笑眯眯收回手掌,唰地甩开扇子,霎时空间气流回转,天地恢复正常。

“这位小姐,贫道可不是吓大的。倒是您,虽然帝魂高贵,也不是完全不能灭除的,贫道不打算硬来,无非是不想拼个两败俱伤罢了。”

紫苏一滞,不忿地瞪着佳善那欠揍的笑脸。

“昔日情谊?”松甘冷冽的声音插了进来,“你同佳善有何情谊在先?”

佳善一抹脑门儿,“紫苏小姐莫要玩笑了。这世上与您有旧的,只有三殿下。”

紫苏听了这话,倒是笑了。那笑容如同高山白雪,冷清孤傲,“一个叛徒而已。本帝君与他只有仇恨,何谈情谊?!”

说话间她“唰”地从袖中拔出一把短刃,寒刃如虹,直取松甘咽喉。

这言行的杀伤力,明显不是一般的大。松甘脸色一白,竟是连躲避都懒得做了,一副引颈就戮的模样。

佳善大急,他一把拽开松甘,白玉扇“铛”地封住短刃,“殿下冷静,此乃女帝残魂,切莫当真啊。”

紫苏却不屑地冷嗤,“女帝是紫苏,紫苏亦是女帝,尔等何必自欺欺人。”

她疾步跟进,又是攻向松甘。松甘以带鞘长剑挡隔,步步后退,狭了凤眸直视紫苏:“你真是紫苏?”

“然也。”女孩脆声回答,手下短刃毫不停歇,连连进攻。

“什么叛徒,可否给本宫说个明白?”松甘再问。几片袍角被短刃割碎,散落风中。

“昊天,你带领3000万大军抗击魔军,全军覆没,自己却临阵逃遁,此事本帝君可冤枉了你?你投降魔君,在天界大肆残杀昔日臣民,此事本帝君可是冤枉了你?你带领叛军,在九天之上另立政权,奉魔君为帝,此事本帝君可冤枉了你?纵你如今不过是一缕分神下界,本体在天宫所犯已经罄竹难书,本帝君为了那些枉死的将士,也不能容你!”紫苏步步紧逼,短刃连连刺出。

松甘怔住,眸中情绪翻涌,无视迎面再次疾速挥来的短刃,口中低喃:“所谓昊天,竟是这样的败类?”

短刃入肉,在骨骼上发出沙沙摩擦之声,眨眼沉入寸许,胸壁绽开,鲜血喷涌。

剧痛尚未传至,手臂已经无力垂下,长剑落地。

他闭了闭眼,再张睫时,凤目寂如深潭,凝视女孩那双横波秋眸,嗓音平静无波,“紫苏,所以你我,再无可能了是吗?”

“永无可能。”女孩的回答斩钉截铁。

松甘深吸一口气,创口呛出大片血沫,一波剧痛终于随着呼吸传遍肺腑。他伸手扶住紫苏双肩,淌血的双唇绽开一抹酷艳之极的微笑,嗓音低哑,“也罢……若你高兴,这命,便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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