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小离,不怕

面对妈妈,我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当初为了嫁给陈沉,我毫不吝啬的把全世界的溢美之词都用来劝说妈妈,如今七年过去,陈沉却留下这么一个巨大的天坑让我来填,还搅的妈妈的生活也一团乱麻。

往事如烟,不堪回首。

我愧对妈妈,而妈妈却很镇定,她从一只破旧的木箱子里拿出一本存折来递给我:

“小离,虽然陈沉这混小子,你算是看走了眼托付错了,但夫妻之间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都应该携手与共的,如今他去了,死者为大,我也就不多说什么,这些年你们俩都很孝顺,给我的钱我都替你们攥着,不多,这里是二十万,剩下的咱们努努力,慢慢还。”

我的泪水奔涌而出,看着妈妈那双布满茧子的手,我真恨自己当初的一意孤行。

古人云,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没走婚姻这一步,我的人生是否会顺畅多了。

这世上从来没有后悔药卖,我只能尽力弥补。

“妈。”

我一张嘴,声音便呜咽了。

妈妈用那双长着老人斑的温暖的手,紧紧握着我:“小离,别怕,不管遇到多大的难关,你都要勇敢,这人活着呐,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有啥好怕的。”

可是那笔钱...

我鼻头一酸:“妈,那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我可能这辈子都还不完。”

别说是几百上千万了,我记得婚后第二年,妈妈住院手术,听到那笔费用后,妈妈还偷偷从医院跑回了家,说是不能糟践那么多的钱。

如今面对这么大一笔巨额数字,妈妈却无比坚定的看着我说:

“别怕,妈妈扛得住,你也要扛住,就算我们这辈子还不完,也好过我们什么努力都不做,这世上的人,有几个是来享福的,都是要遭难的,相比人家缺了腿的,没鞋穿不可怕,怕的是你光着脚丫子却不敢下地走路,亲家母那边,你别怪他们,儿子没了,他们比谁都难受。”

妈妈的大度让我无所适从。

当初认识我的人都羡慕我能拥有一段彼此真心相爱双方家长认可亲朋好友祝福的恋爱,毕业后就结了婚,家庭和睦事业兴旺,或许是前半生花光了所有的好运气吧,我不想认命,却偏偏改变不了这命运。

“妈,这笔钱你收着吧,这是你的养老钱,是不能动的。”

每年陈沉都会在除夕夜给双方家长各自两万块的压岁钱,平时过节就没再拘泥,因为工作太忙,好多节日都怕忘了,算起来这些年妈妈一分钱都没花,还自己辛勤劳动存了好几万,这是妈妈晚年最后的保障了,我知道,这笔钱无论如何都不能拿出来。

面对我的推辞,妈妈脸色一变,不悦道: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现在你有难处,哪有为人母的却袖手旁观的道理,这笔钱拿出来只是杯水车薪,但妈妈要告诉你的是,咱们要有这股劲,一家人团结才能把日子过圆满了,你先拿这笔钱打发他们走,小离,你是受害者,人家又何尝不是,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危难时期人家伸以援手,不论何时都要懂得感恩,你只有和他们把关系搞好了,人家才不至于为难你。”

要和这群债权人搞好关系,谈何容易?

那些债务中,欠赵学文,孔有才,王巍,邹政四人的各十五万,我早就和杨柳月说了,一旦败诉,卖车的钱我和一部分的存款先悄无声息的还这四个人,这四家都是有难处的,并不富裕,陈沉死后他们也并未过多的为难我。

也正是这样,才惹的方洁等人不满。

在我的老家,方洁,俞力,吴红军,唐春玲,蒋静,还有冯超,其中欠方洁两百万,冯超十八万,俞力十四万,其余人都是十五万,这六人瓜分了十八万,还是冯超说了好话,说老人家不容易,为人又极好,每个人家里都有长辈,别把人往死里逼,这才给妈妈留下了两万。

不过回城的时候,妈妈悄悄把两万块塞在我的包里,我坐在副驾驶痛哭了一场。

没想到方洁和俞力一回去就把这事情散播了出去,还挑唆了几个占大头的人用同样的方式去陈沉的家里大闹,二老跟妈妈一样,都是通情达理的老人,可这一次方洁和俞力没占到便宜,反而被陈沉的弟弟陈默给赶了出去,据说招来了警察。

我不担心陈默会吃亏,这个小叔子软弱的很,但他媳妇却是个人精。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一直以为弟媳妇只是爱占便宜嘴不饶人,却没想到她竟然...

“去他大爷的。”

回城第二天,我提出想再次前往羊城寻找徐曼的下落,刚上高速就接到杨柳月的电话,听了杨柳月的话,王潇潇根本忍不住,紧急停靠在路旁,一拍方向盘,愤怒的吼了一嗓子后,转头问我:

“你这弟媳妇什么玩意儿?这种事情她都做得出来?”

我叹口气,去年公公住院,弟妹周珊二十四小时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旁,公公出院后把我和陈沉叫回家,说是要给陈默两口子留份遗嘱,想把房子留给陈默。

进陈家门的时候公公就说过,老大打小优秀能干,能娶到我更是锦上添花,希望他们能和弟弟陈默一家和睦相处,能帮的地方尽量帮一帮。

这七年,但凡陈默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陈沉绝对是冲在第一线的人。

要说起对陈默的宠爱,哥哥陈沉完全不输公婆。

除了老房子拆迁后的三百万拆迁款,老两口还有一间麻将馆,婆婆本来是要留给陈沉的,但我和陈沉都没空去打理。

“下一个出口有多远,我们先回去吧,我公公这几年做了好几个手术,身体吃不消,婆婆身体也不好,我不放心。”

我刚说完,王潇潇又发飙了:

“你能不能为自己想想,你都这样了,哪还顾得上前夫的爸妈,我知道他们二老待你如亲女儿一样,可他们儿子把你害的这么惨,你还会去照顾他们,你是圣母玛利亚啊。”

发泄完后,我还没开口,王潇潇突然贱笑着说:“江离,老陈家的房子拆了吧?”

我双手交叉:“打住,这房子是立了遗嘱的,公公要把房子留给陈默,再说了,陈默出过车祸,不能干重活,他又没文化,人老实木讷,要不是有这老房子支撑着,周珊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跟他过日子,我这个家是毁了,陈默是好人,不能再把他搭进来。”

王潇潇心里有千千万万个不满,但她打定主意,在下一个出口下高速,直奔杨柳月家。

刚到家门口,里面传来争吵声。

“杨柳月,这日子你还过不过了?江离是你什么人?是你妈?你姐?你妹?”

听声音,是杨柳月的老公李云新在低吼。

“你妹!李云新我忍你很久了,谁家还没个劫没个难的,你忘记了,当初要不是人江离,你儿子早就胎死腹中了,做人怎么能像你这样没良心,周珊把老两口赶出来,外面下这么大雨,你现在又把老人家赶走,你让不让开,不让开的话...”

“怎样?杨柳月你还能翻天不成?”

随后,屋子里乒乓作响。

“我今天就告诉你,这天我还真翻了,我算是看透了你,外面刮风下雨的,就算是个流浪汉我都会收留,更别说那是江离的公公婆婆。”

“杨柳月你疯了,江离哪有公婆,她跟陈沉离婚了,她跟个玛利亚似的,你也要装圣母吗?你哪儿都不许去,我现在开车去接然然。”

为了避免尴尬,我使了全身力气把王潇潇从门口拉开,几分钟之后,李云新摔门而出,反锁好门之后进了电梯。

公公婆婆被周珊赶出了家门,又在杨柳月这儿被李云新赶了出来,外面暴雨滂沱,老两口没地方去,应该会找地方避雨,果真,我和王潇潇在停车场里找到了瑟瑟发抖的两老口,公公生了病,我们送他去医院。

当晚公公留院观察,第二天债权人不知从哪儿听到风声去医院堵我,我提前躲进了邓珩的办公室,这才躲过一劫,债权人走后没多久,王潇潇就火急火燎的冲进了办公室对我说:

“江离,周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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