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头一晕，本想拒绝，一想自己搞砸家里一半生意的事还没给姥爷说呢。
要能独立把尸妆给画了，是不是可以让姥爷消消气儿？
明天还得上学，晚上就得交货，只能今天晚上连夜动手了。
化尸妆我和姥爷学了一年，前半年，我大多时候是在尸体送来时安静地在一边抱着垃圾桶呕吐。
横死的人，死相恐怖，带有浓重的血味儿。
那味儿闻过一个星期我都吃不下肉，一想起来，就接着吐。
后来，三天吃不下饭，再后来一天，最后，刚看过尸体，上来继续吃饭一点问题也没有。
不管哪个行业就是个适应问题，再可怕的东西，天天看也不觉得有多可怕了。
我姥爷最经典的案子是接过一个被车来回多次辗压的人，都成了碎肉了。
人是用大黑袋子兜过来的，像一堆肉馅儿。
我姥爷多聪明！——
订了个最高档的真人大小的橡胶娃娃，把人的零碎儿给放进去。
对着照片儿，硬弄了个和照片几乎一样的人送出来。
家属见过死人的惨相，一看到我姥爷整好的人，都激动哭了，差点跪下给我姥爷道谢。
最后除了材料费，给了超过整容三倍的谢礼。
我姥爷在化尸妆界名声鹊起，化妆收入要占我们整个店收入的一大半，我不管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次轮到我了，硬着头皮，我打开地下室通道的第一盏灯，向下走去。
地下一层我姥爷建的很深很高，整个一层是个大通间，层高足有三米。
我一级级台阶向下走，心里毛楞楞的，我早过了害怕尸体的阶段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不想下去。
拐角处的第二盏灯在墙上，我伸手去开灯时，看到黑暗处有个黑影...
我的手停在开关处，仔细看，真的是个模糊的影子，就在拐角处安静地站着。
心里一紧，手按上开关，灯亮了，我用力眨下眼，没有什么影子。
走到尸袋处，我分明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就在耳边，弄得我寒毛都竖起来了。
地下室放着冰柜本来就凉嗖嗖的，灯倒是挺亮，尸袋放在特制的尸床上，床向下倾斜，有水槽，有血的话会直接流到污水管。
铁床上沾了血，我回头一看，有血滴一路从楼上滴下来，这说明尸体刚死没多久，还很新鲜。
这种尸体，得弄出来，让血流一流，才好下手整理。
我拉开拉链，一张脸上沾满了被血打湿了头发。
一时间，我头猛得眩晕，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忘了戴手套，用手指直接拨开了死人脸上的头发...
眼泪顺着脸向下滑，一滴滴打在尸体脸上，血被我的眼泪溶化成了淡粉色。
尸袋里躺着几小时前刚和我道过别，约好上课再见的罗小莉。
那双清澈的眼睛闭着，表情没有丝毫狰狞，粉色嘴唇上还挂着淡淡的笑。
一道深深的伤痕从她额头劈到嘴唇，头皮都翻上来了。
血还在向下淌，我蹲在一边，像初见死尸，开始疯狂呕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