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吃完早餐,梅四拎着包换好鞋子准备出门,胳膊突然被傅嘉宁的大手拉住,带到怀里。

他俯身在她的唇边蹭了几下,然后温言软语的说道:“小四,你不要紧张,我已经安排好了,到公司后会有人专门带着你去各个部门熟悉熟悉,有什么事她会替你解决的。”

梅四摸摸唇角,脸颊有些微红。她不明白自己其实一点都不讨厌这个男人的触碰。

不讨厌的反面,就是喜欢吧。

他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恶,刚开始表现的冷酷,再后来,都成了最温软的缱绻细语。

他说他爱她,说的那么认真,她竟然有些相信了。

可相处这么久,傅嘉宁完全对过去避之不谈,好像在顾忌什么。也没有问过关于小小的一点一滴,她猜测他是不是根本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这样想来,那她,该有多绝望。才对他隐瞒了一切。

梅四有些惶然,害怕自己沉溺在傅嘉宁给予的体贴里,害怕自己渐渐习惯了他的呵护。害怕自己有一天万一想起了一切,就会跌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淡然的抽出被傅嘉宁紧握的手,慢慢的推开他。

“傅嘉宁,我们都离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对我……”这样对她好。

他难道不知道,有时候温柔也会很残忍的吗?

傅嘉宁愣在原地,久久没有答话。

虽然梅四表面对过去只字未提,但是并不代表那些事从未发生过。傅嘉宁只是以为她又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逃避着现实。

逃避也好,糊涂也好,总比横眉冷对,要好太多了。

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宁愿把所有的悲痛藏在心底,也不会仁慈的理会他半分。

傅嘉宁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刮了刮梅四的鼻子,面容平和,目光缓缓柔软,“时间不早了,快走吧。”

梅四吸吸鼻子,凝神瞧了他一眼。他明明离她这样近,却如同被蒙上浓雾的满月,冷冷清清,朦朦胧胧,总是让她产生各种不切实的错觉。

或许,她不是唯一那个逃避的人。

梅四的头发散落在腰间,随着动作飘散在半空中,一身保守的黑色长裙,衬得她愈发皮肤白皙,眉间褪去了青涩,增添了更多属于成熟女人的妩媚。

岁月生烟,他们之间的距离随着六年的逝去,越来越远了。仲亮收回自己的视线,打开车门,体贴的遮住她的头顶,她在车上坐好,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柔声的道谢。

仲亮眼里有些痴痴的,微微颔首,“少奶奶,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他上了车,却听见梅四瞥向窗外,垂下眼帘兀自说道:“你们都好奇怪,我和他明明已经离婚了……”

仲亮眯眼笑了笑:“少奶奶,无论发生什么事,您都是少爷最牵挂的那个人。自您走之后,少爷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欢喜过。现在您终于回来了,把少爷的心也带了回来。别怪我多嘴,少奶奶,您和少年难道不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吗?”

重新开始?

她噗嗤一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别扭的笑话。

然后,拧起好看的眉毛,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不可能的事吧……”

因为,她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已经失去了重新开始的资格。

车子缓缓的行驶着,这个城市的一草一木对梅四来说,都是这样的陌生,又是那样的熟悉。

仲亮熄了火,下了车,走过来打开车门。

梅四心里忐忑的下了车,刚站稳,整个人被迎面撞来的女人抱住,她有些踉跄的后退,瞪大漂亮的眼睛,两只手尴尬的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小四!你这个笨蛋!大笨蛋!世界第一大笨蛋!”梅四的耳朵快被震聋了,心里稍微有些不悦。

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她嘟着嘴刚要发作,脖颈处的温润液体却让她不由得一暖。

梅四的脸上漾起无奈的笑,轻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喉咙却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两个人分开,女人依然扁着嘴,眼睛红红的瞪着她,和她一样静默。半晌才嘟囔道,“你丫的,走之前就不能带上我呀!”

“没良心的!把我这个闺密扔在一边,便挥挥衣袖,逃之夭夭了。小四,这么久你音讯全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重要……”

女人边哭边喋喋不休的控诉着她的罪行,罄竹难书,却如此轻易的原谅了她,拉着她的手,破涕而笑。

梅四瞥了一眼她胸前的铭牌,设计部总监,陈诺。

“诺诺,好久不见。”

她浅浅的笑着,心里的压抑感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少了几分,大概她在庆幸,庆幸在遗忘的那些日子里,她或许不是每天沉浸在痛苦里,她也有这样逗趣说得上话的朋友。

在某个日子里,她没有孤独的度过。

人总是容易寂寞的,即使是现在的她也是一样,比如与藤原和小小分别的那个时刻,她心里会阵阵刺痛。还比如,那个男人不在四合院子的夜晚,她总是会容易孤枕难眠。

在那极短的晨昏里,她竟然有些眷念他的温度了。

三十七摄氏度的怀抱,拥住她的时候,忽然滚烫了起来,让她整个人都快熔化了。

月光朦胧的光泽会延伸到他棱角分明又带着柔和美的脸上,眼眸的亮度似乎要把她湮灭。他的唇角总是挂着笑,那双黑如墨的眸一直的看着她,不放过她在他冲撞下的任何一个表情。

她的脑海里突然蹦出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却能依然面不改色。

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她明明还是个新手,这些年一直是一只乖乖吃素的纯洁兔子,如今满脑子都被涂上一种颜色,黄的都快发绿了!都是被傅嘉宁这个老司机带坏了。

“诺诺,这些年过得好吗?”梅四停止臆想,稍稍有些回归这样感动的重逢。

陈诺一脸的苦逼,埋怨道:“快被你家傅总压榨剥削的一干二净了。”但之后哀怨的眼神被笑意取代,搂住她的肩膀,“但是,为你守住梅花烙,我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辛苦你了,以后我会与你并肩作战的。陈总监,以后多多指教喽。”梅四撇头,呡唇认真的说道。

陈诺哼哼鼻子,假意瞪大眼睛,表情严肃,“我可是很严厉的哦,做好准备了吗?”

“陈老师,我已经做好献身的准备了。”

陈诺没忍住,噗嗤一笑,坏心眼的凑到她耳边说:“这句话,你原封不动的说给傅总听,一定很受用。”

梅四捂住嘴巴,挑挑眉,剜了她一眼,“诺诺,你想多了。”

“是呀,我就是想想,哪像你,耳朵后面那么大一颗草莓。”

“哪有!你看错了!”

“小四,你忘了我两只眼睛都是5.1的好么?”

......

站在身旁的仲亮额头满是黑线,脸色微醺,心虚的擦擦额头上的汗滴,想着要不要把这些话报告给傅嘉宁,跟在两个此时智商都是负数的女人身后,思虑着,思虑着。

泗川江畔。

杨梓宸站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轻吐了一口烟,雾烟缭绕,眼神略显恍惚,然后朝四周看了一眼,摁掉烟头。

打开门,里面一片昏暗,没有了往日的热闹,以前大白天酒吧理所当然没什么人,但也有服务员在认真打扫,看到他进来会友好的打招呼,他径直上了三楼,进入傅嘉宁的专属空间,就看见那个人慵懒的坐在角落里摇晃着高脚杯,心情不错的样子。

这些年,鲜少看到他有这样惬意的时候。

正在聚精会神的林夕,轻轻一击,看着没进的那颗台球,脸上全是懊悔。

徐景城微微勾唇,漂亮的收尾。

“景城,你都不知道让我一下!”林夕气急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酒杯,就往嘴边灌。

“让?”徐景城笑笑,“林夕,卿尘都没说过这个字。”

卿尘,徐卿尘。林夕是知道的,听徐景城这样说,心里怒气更盛,他的意思是他连那个刚上初三的小屁孩都不如!

郁闷,至极!

但是徐卿尘那小子,是有着和大人不相上下的沉稳和老练,后生可畏呀!

一点都不可爱!

这是杨梓宸对徐卿尘的评价,想到这,他有些精神怏怏。

林夕最喜欢挖人痛处,忍不住问道:“杨二少,今天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媳妇怀孕了。”杨梓宸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林夕炸毛了!

次奥!老婆怀孕了应该放鞭炮庆祝了,这副样子让他这只单身狗情何以堪。

“恭喜。”徐景城拿起酒杯,眼神示意,轻呡了一口。

杨梓宸摇摇头,“喜从何来,不久的将来家里就要迎来一位混世魔王,糟糕的像管昀呈那样每天恨不得把管辉气的半死,那他这个老子怕是要以泪洗面了。”

管辉天天拎着棍子追着那个跑得跟兔子一样快的小鬼,边跑边骂:小兔崽子!老子的古董能拿来装你的童子尿吗?

杨梓宸真佩服管辉,不怕小玖收拾他吗?反正他要是敢碰未来那小子一下,小白非扒了他的皮。

想想,还是他家的小棉袄贴心 。

话音刚落,那位拎着棍子的老牌奶爸穿着一身军服进了门,威风凛凛,英明神武。他蹙起眉毛,啐了一口唾沫:“傅总,让文森亲自请我登门造访,是想让我端了你的老窝吗?”

众人噤声一片,宁静里传来傅嘉宁清冷的声音,“好久不见,找你叙叙旧。”

“叙旧?”管辉解开脖颈处有些紧绷的扣子,没好气的说:“酒吧都关了好几年了,哪还有地方让我们坐下好好的叙叙旧。再说我和傅总,没什么好说的。”

“自从你逼走了小四,我们就不再是兄弟了!”

杨梓宸看着依然愤慨的管辉,又想到小四,不由叹了一口气。

思绪依稀回到六年前。

“怎么就你一人,咱们傅总呢?”

管辉今天穿的很休闲,上半身一件丝绸白衣,微微松开露出一片胸膛,他把袖子仔细得挽好,好看的手臂和低调的腕表,颇有几分雅贵,右手拿着酒杯轻轻摇晃。“在厕所吐呢。”

杨二微微皱眉绕过地上的瓶瓶罐罐,坐在沙发上,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想撬开嘉宁的嘴,我还没那个本事。”管辉又小酌一口,然后把酒杯放下,表情严肃,“但我敢肯定,一定是什么大事,前些年,也就是沈相音失踪的时候嘉宁把自己灌醉过。从此,也没什么能这样让他失控了。”

杨二想到还有一个人,正准备接话,傅嘉宁已经摇摇晃晃从厕所里出来,又抬手拿起酒瓶往嘴里灌,管辉坐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拦了下来。“行啦!都吐了两次,想把自己喝到进医院是不是。我可告诉你,哥们过些日子就结婚了,你们必须到场,一个都不准缺席。”

“结婚?你家老爷子同意了?”杨二敛眸,笑了笑。

管辉挑了挑眉,颇有几分得意,“他要是不同意,这辈子别想让我儿子叫他爷爷。”

杨二看到他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怪不得看起来沉稳了许多,原来是升级当爸爸了。不过你也别太得意,当爸爸的可不止你一个人。”

“你?”管辉目瞪口呆的瞟了杨二一眼,心里瞬间堵了一口闷气,他还以为自己可以赶早了呢,结婚落后给傅嘉宁,生个孩子不会又要落后了吧。

他这个大哥,真是颜面尽失。

小白的肚子还没三个月,按理说不该那么早宣布出来,但杨二实在太高兴了,想到几个月过后就有一个小生命与他血脉相连,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这样也好,孩子们出世就有了玩伴,相互也有个照应。”管辉慢慢说着,忽然就想起以前的事情,他总是带着大家干坏事,被老爷子打的半死。

“前车之鉴,为了我女儿的安全,还是让她离你儿子远一点。”杨二的话音刚落,管辉的白眼就飞了过来,一脚想把他踹下沙发,被杨二身手敏捷得躲过,杨二笑着说:“管大少,好歹我也练过。别生气嘛,看小玖的面子上,我给你儿子公平追求的权利。”

管辉嘴角一僵,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往傅嘉宁那边靠了靠,可怜兮兮的靠在他的肩膀上,“嘉宁,等你和小四的孩子出生,如果是个女娃娃,千万一定第一个想到我儿子,不要让别的人抢了去。”

傅嘉宁一口干尽,抹去唇瓣上沾染的酒滴,起身走到窗前轻笑着,声音有点淡漠,“管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管辉闻言微愣,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你说。”

傅嘉宁背对着他们,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但声音明显夹杂着隐忍的悲痛,“如果,有人伤害了安玖,还害她没了孩子,你会拿那个人怎么办?”

房间里只剩下一片宁静,连屋内的光都暗了下来。

“若是有人敢伤害安玖,我一定拿枪崩了他。”管辉果断的回答,然后呡了一口酒,敏锐的察觉到什么,腾地一下起身,问道:“嘉宁,是小四出事了吗?”

杨二也凝眉,目光落到傅嘉宁的身上,若有所思。

“不是。”傅嘉宁的否定让管辉松了一口气,刚坐下,又听到傅嘉宁清冷的声音,“是阿音。四年前,她被人玷污了,失去了尊严和腹中的孩子,带着满身的伤离开了我。”

杨二和管辉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他们都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无法想象一个女人是怎样独自承受这一切的。

杨二虽然震惊,但很快消化了,目光沉静,轻声问道:“你查到幕后凶手是谁了吗?”

傅嘉宁以无言作为了回答,转过身,目光有些放空,坐回沙发上,接着灌酒。

管辉知道他心里难受,没再拦他。

“是我们认识的人吗?”杨二根据傅嘉宁的反应猜测到,“还是连你都不敢动的人。”

“不会又是藤原吧!”管辉下意识的就想到那只可恶的老鼠,他可真能躲,这么久还没找到他,要不是碍于老爷子盯着他,不敢太明目张胆,他才没那么多闲功夫陪他玩捉迷藏。

“不是。”傅嘉宁眸光闪了闪,手里的酒瓶停顿了一下,嘴唇微动,“管辉,说到这个,我要先给你道个歉。其实我见过他,就在瑞士,他如今改了个名字,叫纪寻,当起了演员,还在我投资的电影里做起了男主角。”

傅嘉宁的话里满满的讽刺,自嘲道:“我他妈就这么把那么大一颗定时炸弹放到了自己身边。”

最后,把他炸的粉身碎骨。

“是因为小四吧。”杨二侧头,看见了傅嘉宁眼底逐渐聚集的冷意,不由低叹一声:“他们果然还有联系。”

管辉不解的摸着后脑勺,他越听越糊涂了,急忙问道:“小四和藤原有什么关系吗?”

这关系大了。

杨二托着下巴,目光悠然,摇晃着手里的高脚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傅嘉宁把小四看得那样重,又和藤原天生气场不合,要是知道他们之间的事,会不会影响他们现在的关系。

“杨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傅嘉宁原本起了雾气的眸子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沉声说道:“我想听。”

他想知道,关于她的全部。

杨二无奈的摸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你们都知道我和藤原说得上几句话,偶尔也会去藤原家坐坐。在他家,我遇见过小四……”

“小也非常意外,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谁与谁来往都是个人自由,那时候藤原还没做什么坏事,就是比较怪癖,其实本人纯粹简单。

“你不怕嘉宁知道后,狠狠的教训你。”在回家的路上,杨二故作玄虚的打趣梅四,她听后,立马嘟着嘴央求道:“二哥,你能不能把它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告诉其他人,尤其是嘉宁!好不好嘛,拜托拜托!”

杨二叹了一口气,轻轻拍拍她的头,问道:“就那么在乎他?不惜瞒着嘉宁,你这丫头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藤原长了一副好皮囊,他那样沉默的人在梅四面前竟然会笑得那么开心,想必是喜欢小四的。

但小四,她喜欢的人不是嘉宁吗?

梅四闻言立马摆摆手,“当然不是!哎呀,怎么跟你说呢,他在我眼里,就跟你在我眼里一样,都是哥哥。顺便,多了一份怜惜。”

“那就好!你千万不要和藤原有什么感情纠纷,这是我给你唯一的忠告。”杨二扯扯梅四的脸颊,摇摇头朝前走去。

梅四揉揉自己的脸,嬉笑着:“知道啦,谢谢二哥。”

“我原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的,所以就替小四瞒着。”杨二深深地望了傅嘉宁一眼,沉声说:“直到那段时间,我忙着到处跑,管辉除了执行任务,就是和当年那个女孩腻歪着,而你,离开了傅家。我们都忽略了小四,她是个怕寂寞的孩子,年少轻狂,叛逆的跟着藤原出入夜店,被我的朋友认出来,就告诉了我。”

“怎么会?我竟然不知道乖巧的小四会去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管辉拽着头发,狠抓了几下。

“我当时也很震惊,回来后找小四沟通了一下,那丫头说自己长大了,去那种地方长长世面。”杨二特地抬眸看了一眼傅嘉宁,看似没有什么异常,但那双越攥越紧的手指出卖了他表面的平静。

他停顿下来,和管辉交替了一个眼神,犹豫着要不要再往下说。

耳边传来傅嘉宁近乎零度的清冷声,“继续。杨二,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杨二深吸了一口气,十指交缠托着下巴,“那时候的小四是有些叛逆,我说的话她压根不听,继续跟着藤原玩闹。所以,我就打算找藤原聊一聊。”

那天,他刚从西藏回来,思索了很久,还是不能任由梅四胡来。想来想去,还是要找藤原聊一聊。

也许,他是不该去的。

刚进门,藤原松松垮垮穿着浴巾,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报,呡着咖啡,十分惬意。

但这副随意,却意料之外的不和谐。

杨二突然发现藤原有什么不同了,对,是眼神,他的眼神复杂冷酷了许多。

“你,找我有事?”藤原直勾勾的盯着他,让他后背不禁出了冷汗。

杨二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此时他才明白,这个男人其实远比他想象中的危险百倍。

他镇静心神,慢慢的靠近,“我是为小四而来的,她还小,不懂事,你和她交往我没意见,但你带她出入皇帝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里面黄毒赌一应俱全,随便沾上一样就能毁了她。阿原,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离她太近,好歹顾忌一下嘉宁和管辉。”

藤原听得饶有兴趣,见他没了音,眸光一闪,勾唇道:“说完了?”

他挑眉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撇过头,“杨二,她已经个不是孩子了。是吧,小四。”

杨二顺着他的视线,沿着一阶一阶的楼梯向上,目光落到站在拐弯处的女人。

她只着了一件宽大的衬衫,衣服下摆勉强遮住危险走光部位,但依稀可见里面隐约柔腻的躯体,细削光滑的小腿缓缓迈着步子走下来,目光暗淡,沾染几分忧伤。

这样的她,虽失了往日的可爱,却隐约有了女人的绰约妖娆,更能勾人心魄。

杨二不得不承认,那个一直呆在象牙塔里的女孩子,终于长大了。

“二哥。”梅四扯起嘴角艰难地唤了他一声,声音喑哑地充满了绝望茫然。

杨二微微闭眼,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的肩上,望着她苍白没有生气的侧颜,怜惜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梅四只是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胸膛,蹭了蹭,支吾的说着:“二哥,我想回家。”

杨二抚摸着她的头发,一把抱起她,走之前瞪了藤原一眼,少有的迸发出愤怒的情绪,“藤原,以后离小四远一点,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虽然小四没有说,但男女之间除了情就是爱,发生点什么想都想的出来。小四估计是受了情伤,对藤原也不像以前那样亲昵了。后来沈相音不告而别,藤原又做出了那种事被驱逐到国外,小四又继续跟在你的身边,接下来发生的你都知道了。”

“你说藤原和小四曾经在一起过?”管辉不相信的摇摇头,否定道:“不可能的!她明明……”

她喜欢的人不是嘉宁吗?

“有什么不可能的?”傅嘉宁那带着笑意的嗓音里带着深究,话里有几分悲凉。

他以为她会是他的小四,却没想过,他得到的只是一具完美的躯壳,里面的那一部分早已经给了别人。

杨二皱着眉头看着傅嘉宁眼底那浓浓地仿佛下一秒就能溢出的寂凉,顿时“啧”了一声,“我也就是瞎猜的,嘉宁,你别想太多了。”

傅嘉宁微微闭眼,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抬手放在额头上,“你们先走吧,我累了。”

“嘉宁……”管辉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杨二一把拽住。

他被杨二使劲拉了出去,直到下了楼,他才咬牙挣脱杨二的禁锢,没好气的说“你不帮忙劝着点,还拦着我!杨二,你在嘉宁面前那样说,不是存心给他俩添堵吗?”

杨二耸耸肩,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我想啊,嘉宁今天专门特地把我们叫过来肯定是因为什么,至于是什么,本来我还在猜测,现在八九不离十了。”

“什么呀?”管辉又摸不着头脑了。

杨二叹了一口气,“是……,哼,就不告诉你,你慢慢猜去吧。”

他说完就迈着步子朝前走着,刚走远脸上的笑意就隐在眼底。

杨二知道,嘉宁肯定提前做了一番调查,刚才只是在求证某些东西。

沈相音的离开竟然隐藏着这么大的内幕,她出事,嘉宁怎么会调查小四呢,难道他怀疑小四就是幕后凶手。

杨二停住脚步,细思极恐。

那段时间梅四情绪不稳定,做事有些莽撞,要是有藤原的帮助,做出那些事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梅四心地善良,遇到一只蚂蚁都会绕道走,怎么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或许……唯一的理由。

是因为嫉妒。

杨二摇摇头,没把事情想的那么严重,却没想到,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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