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他如冬日阳光,似暮色星辰(重修)

傅嘉宁倚在阳台的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地平线,如霞的天空,微风吹动着他的衣角。夜幕降临,他才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对我说:“小四,去喝一杯吧。”

他开着那辆破旧的山地车傲气的行驶在繁华的街道,车里放着熟悉的蓝调,我撑着侧脸不时的打量傅嘉宁,他静默无声,我相顾无言。沉默了许久,我问他:“刚刚的电影不好看吗?”

“不是。小四,傻丫头,我只是在想……”他停顿了许久,才呡唇笑了一下说:“结局太美好了,让我稍微有点嫉妒。”

他在笑,却悲伤的让我无措。因为我知道,他又想起了某个人。

一年前。

我们一起去了郊外的开元寺,不记得是谁先提起的。

远处老旧的钟楼上,敲响的那一刻,余音不绝于耳。

傅嘉宁双目微闭双手合拾,俯身拜了三下,像一个虔诚的信徒。说像,是因为他原本就不是一个相信命运的男人。

可我相信,我相信眼前的神灵将指引我走向我该去的地方。

“这次我要去云南大理。”傅嘉宁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微微皱眉,然后抬脚迈出那道高高的门槛。

我轻笑了一下,赶紧跟上去,调侃道:“大理,那可是艳遇之都呀。”

他的嘴里吐出一串铃声般的笑声,低沉却绕耳。但我知道,这笑容的背后隐藏的悲凉。

那个她在大理吗?

如果问我今天来这寺庙有什么心愿要还的话,我想祈求佛祖,希望傅嘉宁可以找到她。

沈相音,她离开了多少天,嘉宁就找了她多少天。

自她走后,他把自己的地下酒吧盘给了一个半吊子的富二代,一点都不在乎他精心设计的梦想被毁掉。没办法,他需要钱。

傅嘉宁是什么人,傅氏未来的接班人,从小到大他从来不曾知道没钱是什么滋味,对贫穷的概念,也是孩童时从故事书里找到的。卖火柴的小女孩,他幻想着那个画面,流着泪要把自己所有的压岁钱捐给有需要的人。

那时早就被断了经济来源的他,也只能靠酒吧的收入生活,但为了满世界寻找沈相音的踪迹,那些钱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用卖掉酒吧的钱,走遍整个世界,一直一直走到她的身边。

最惨的一次,他去了遥远的北方。

零下二十摄氏度的北方,候鸟根本不可能还呆在那里。可他却任性的在那等着,直到身体冻僵才被路过的人送到医院。

听管辉说,他看到那一幕,就后悔了。

他妈的干嘛没事把沈相音介绍给嘉宁,当初他的脑袋是缺根筋还是那天出门压根没带脑子!

“小四,他就躺在那张白色小床上,脸冻的肿得跟馒头似的。嘉宁呀,那张脸不知道勾了多少小姑娘的魂,当初那酒吧,要不是他亲自坐镇,指不定早倒了。可我……竟然差点没认出他。”管辉灌了一大口啤酒,眼泪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声音有些呜咽。“要不是看到他手腕上的珠串,我早骂娘了,还以为是诈骗的呢。”

管辉最终憋不住还是哭了,一大老爷们就抱着根柱子哼着鼻子,嘴里嘟囔着,“傅嘉宁,不就是一女人吗?你那脑子咋就发热变成猪脑了呢,万一把命丢了,你真打算让我后悔一辈子呀……”

那一天那个白色房间,傅嘉宁全身都是冰冷的,唯一有温度的就是他手心紧紧攥着的白色绒毛。

他去那里,是因为沈相音喜欢候鸟。

后来管辉喝的烂醉,最后是我通知嘉宁过来。他冷着一张脸,拖着管辉上了那辆山地车,狠狠的刮上车门。我知道他生气了。因为管辉说了许多沈相音的坏话,当时我真觉得嘉宁有把管辉弃尸荒野的念头,而我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打110报警。

傅嘉宁和沈相音能够结识,最后相恋,全靠媒人管辉。

“那妞真的挺不错,大眼睛,长头发,标准的美人胚子。”管辉长着三寸不烂之舌,他的嘴里向来喜欢跑火车,指鹿为马的典故放在他的身上就不是典故了。当初,他把沈相音夸的天花乱坠。

在吧台上忙碌的傅嘉宁勾起唇角,不甚在意。“我说,在你眼里,哪个妞不是美人胚子。起开赶紧滚,小爷我忙着呢。”

“切,等会真人露相,你就——完——了!”管辉回了一记大大的白眼给嘉宁,这时候门突然被打开,走进来一个姑娘。

傅嘉宁撇过头,身子忽然被定住了。

他想,也许真应了管辉的乌鸦嘴。他完了!

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因为命运不该如此突兀的把他的爱人就这样带到他的身边。

让他,措手不及。

“你好,沈相音。”那双大眼睛绽放着流光溢彩,傅嘉宁几乎紧张的无法从那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微微伸出略微颤抖的手。“傅嘉宁。”

这个世界上有命运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他会遇上沈相音呢。可如果有,那她为什么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天还是初见的微蓝,海的空气里还是掺杂着一丝咸味。

我收到了傅嘉宁从大理邮来的明信片,那是一道白色的墙壁,挂着来自世界各地旅人的照片。

然后我流泪了。

有些人,你真的一眼就可以发现她的存在。我想嘉宁应该已经找到她了,真为他感到高兴。

一个星期后,傅嘉宁回来了。一个人。

他凑了些钱买回了那个地下酒吧,重新整修了一番,然后在门口挂了一个牌子——正在营业中。

管辉通知我去捧嘉宁的场,当然是管辉掏腰包请客。我好不容易从文字堆里爬出来,披头散发就奔了过去。

推开门。

昏暗的灯光下,舞台上傅嘉宁拿着一把吉他坐在板凳上一指一指的扯着琴弦,对着话筒哼着歌。满场的客人沉醉在他的歌声里,忘记了微笑,忘记了流泪,忘记了一切……

我只记得,台上的傅嘉宁,泪流满面。

有一天我清理明信片的时候,忽然掉出一张落在地上,我弯腰捡起,看着上面伫立在烟雨下的冷清女人。

反转另一面,一行清秀的字体写着:不见,不相见,再也不见。沈相音。

我爱着一个人,他如冬日阳光,似暮色星辰。

我是梅四。

问候,傅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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