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掌柜。”
施嫣然说得笃定，掌柜的却是不以为意。
“以前这儿绕是犄角旮旯也有人抢着要，现在啊……”顿了顿，掌柜的摇了摇头，“倒贴都没人要喽！”
施嫣然低声轻笑，一声揶揄：“掌柜的，这店你若不要我可就盘下来了。”
掌柜的敲着算盘的手一滞，眼皮子轻抬瞅了施嫣然一眼，那神情就好似在看傻子一样，“客官，你要想谋生便去别处，我可不想落得个欺负外地人的骂声。”
施嫣然不答，四下打量着偌大老旧的大堂，末了问：“这店可是掌柜自家开的？”
“嗯。”掌柜的轻应了声，布满老茧的五指灵活的挑着算盘珠。
“做了几年了？”
“算上祖辈，足有上百年头。”
“现下生意惨淡，就没想过转行？”
施嫣然这话一出来，位于她身后的秦旭不由侧目看向了她，这算是提前物色人才？
“没有。”
“为何？”
掌柜的懒懒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淡声道：“祖业传承。”
闻言，施嫣然眼里满带赞赏，话锋一转又问：“如今这店里只有你一人？”
“都遣散了。”
“品行如何？”
“怎的？你还真想要了我这店不成？”掌柜的终是停下了手头的活儿，正眼看向施嫣然。
“就算我有心盘下，掌柜的也不肯出让不是？”施嫣然反问一句，口吻轻松得就好似在跟掌柜的探讨今天天气如何一般。
掌柜的冷哼了一声似是默认了施嫣然的说辞，见她还赖在柜台前不走，不由一问：“还有事？”
抛砖引玉将近尾声，施嫣然自是不会错过鱼儿上钩的最佳时机。
“掌柜的，可有兴趣入手对面那家米铺？”
“客官，您可别拿我说笑，我就是把棺材本都压上了也不够对面那家塞牙缝呢！”掌柜的俨然没把施嫣然的话放在心上。
“的确。”施嫣然点头附和，见掌柜的也不恼便抛出，“倘若是易主了呢？”
“易主？照你这话的意思还想盘下邱记米铺了？”掌柜的笑言，此时跟施嫣然说话已然失了几分认真。
“有何不可？”施嫣然反问一句，丝毫没有意识到自身一副穷酸模样。
“痴人说梦！”掌柜的掷地有声的丢下这四字，随之低下头继续拨弄算盘珠，摆明了不想陪她胡闹。
“掌柜的不信？”
“自然。”掌柜的答得果断。
“那这样，我们打个赌好了？”施嫣然引诱道。
“什么赌？”
“三天。”施嫣然伸出三根手指轻敲了敲柜台，淡声落下，“不出三天，这邱记米铺将不再是邱记米铺。”
闻言，掌柜的不由摇头失笑，“年轻人有理想是好，却也要量力而行。有道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当心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喽！”
“掌柜的只需告诉我，这赌你应还是不应？”
“赌注呢？”掌柜的也是闲的。
施嫣然稍一琢磨，伸手朝秦旭要了一百两银子，沉甸甸的一袋就那样直接抛上柜台，“如若我没有兑现承诺，这一百两归你，反之，你须答应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掌柜的没有被眼前金钱所迷惑，反而严谨地看向施嫣然。
施嫣然扬眉，敢情她早前说的话掌柜的都左耳进右耳出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现下就被他一口回绝。
“不与苟且无关客栈，掌柜的大可放心。”
掌柜的将信将疑，拿眼瞧了施嫣然许久，终究还是应了。
“掌柜的，不知你这地儿可否借我用上几日？”施嫣然打着商量，“这一日租金便以客栈满房为计如何？”
掌柜的惋惜的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好的一苗子，竟是个傻子。
没去揣测掌柜的想法，施嫣然好脾性的追问一句，“不知掌柜的意下如何？”
掌柜的压根就没上心，直接应允了，换来的是施嫣然壕无人性的甩手两张百两银票。
与掌柜的协商妥当，施嫣然片刻也不作逗留，领着秦旭出了客栈。
“接下来去哪？”秦旭跟在施嫣然身后一问，在外他都习惯了听取她的意见。
“县衙。”施嫣然落下二字，也不明说她的打算，伸手拦了个路人询问了县衙所在。
秦旭琢磨了许久也没猜到施嫣然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仅是凭借多年的认识直觉施嫣然不是个会做无用之功的人。
到了县衙，施嫣然率先信步而入，衙役上前拦人时她便祭出了邱堂华说事，“小的邱府的人，我家老爷有好东西转赠葛大人，还望衙役大哥帮忙通传一声。”
语落，施嫣然默不作声的往衙役手里塞了块银锭。
衙役攥着那块银锭掂了掂，不着痕迹的塞进袖袋里，态度较之方才好上不少，“在这等着。”
得到许可，施嫣然便与秦旭留在公堂之下候着。
没过多久，一身官服藏不住大肚腩的葛舟扬从后堂出来，端着的笑脸在见着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时僵住，不悦之色迅速更替，丝毫不见得客气的喝道：“东西呢？”
见着葛舟扬这般态度，施嫣然便知近一年里邱堂华往这官府口袋装了不少。
“好东西总会留到最后，葛大人何必急于一时？”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和本官这样说话！”满心期待落空，葛舟扬本就不悦在怀，现如今对上施嫣然这副不卑不亢的模样不免盛怒拂袖，“这邱堂华真是翅膀硬了，随便派两个人过来就想搪塞本官？真当本官好糊弄不成！”
照此说来，这邱堂华近日还真应允了葛舟扬什么好处呢。
思及此，施嫣然习惯性的套话，“葛大人息怒，我家老爷一言九鼎，断然不会失信于大人。”
语顿，见着葛舟扬仍然一脸不痛快，她又道：“只是这东西须得费些功夫才能交到葛大人手上，这不担心大人等急了才让小的过来知会一声。”
“哼！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他邱堂华打得什么主意！过些时日本官怕是寻不到他人了吧！”
施嫣然诧异的挑了下眉头，这话说来他邱堂华可是要跑路了？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能，现下临阳县留守的大多老弱病残，年轻一辈的皆去往临县谋生活，绕是邱记米铺如何独大也顶不住人去楼空。
何况还要日夜防着东窗事发，以免风声传到施家耳里。
施嫣然不语，葛舟扬权当她默认，当下面色阴沉得足以滴下水来，“回去转告邱堂华，给不了本官想要的东西，他就休想踏出这临阳县一步！”
心中猜忌落实，施嫣然面上的谦和散去，缓缓道出，“葛大人这话在下怕是传达不了了。”
“大胆！你敢违背本官的命令？”葛舟扬冷然一拂袖，一双眯缝眼锐利的盯了施嫣然片刻，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言声质问：“本官怎的从不曾见过你？”
“在下初来临阳县不过一日之久，大人自然不会识得。”
“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邱家来人！”葛舟扬已然坐不住了，招手便让衙役上前。
“临阳皆道米铺邱记，几时晓得这邱记另有其主。”
葛舟扬心中一个咯噔，一个大胆的猜想在他心中逐渐成型，“你是洛阳施家来的？”
“正是。”施嫣然勾唇轻笑，任由葛舟扬打量，末了才道：“在下施允浩，乃施家现任东家。”
语不惊人死不休，葛舟扬吓得连忙扶住了座椅，心中犹疑不定，片刻才僵着声音道：“此事乃自家纠纷，你找本官有何用？”
施嫣然心中冷笑，这收人贿赂之时怎么不见他推卸了？如今事迹败露哪容得他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