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的话，还有一个活口。”卫戍臣松手放开了施嫣然，抬脚来到小陆身前，蹲身捡起那柄躺在血滩里的扇子，“若再不为他止血，人可能就真的没了。”
听出卫戍臣口吻的疏离，施嫣然默了默，不可否认的她的确是在试探他。并非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两家素来交恶，卫家确实有在这节骨眼上给施家找不痛快的动机。
只是有一点，还是教她颇为意外的。
在她的印象当中，卫戍臣就不是个会顾及别人感受的主。而在这一点上他却给她施家留了活口。不管他是要证明自家的清白还是怎样，都已然说明此事与他无关。不论别的，两家争斗至今从不会伤人性命。
敛下心神，施嫣然踱步来到卫戍臣身后，“管家这会应当在来的路上了。”
“如此，我是不是该避避嫌？”卫戍臣勾唇一笑，明摆着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施嫣然不予理会，垂眸睇着脚下的物体，黑暗中可视程度仅能分辨出其的身形，飘散在空气当中的浓郁血腥却教她不舒服的皱了下眉头，“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卫戍臣鼻音轻哼，云淡风轻的给予回答，“不过废了他一只手。”
如若不是要留人活口，斩断的岂止是一只手那么简单。
卫戍臣的轻松应对多少还是让施嫣然有些侧目，心中陡然升起微妙的距离感，他今晚表现出来的一面是她从未见过的。
倘若他有心除掉她，纵然有秦大哥护着，他要下手是否只是一念之间？
这种假设让施嫣然心里犯了怵。
黑夜里，两人并肩而立，沉默的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
直到前院火光闪烁，卫戍臣方才动了动身子，转瞬间便消失在了浣裳阁的后院之中。
“东家！”赵管家带着一群家仆闯入，在见着满地狼藉时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施嫣然面前，“你没事吧？”
施嫣然摇了摇头，借着满院簇拥的火光看清了地上两人的情况。
较之远处那人的死相安稳，脚下这人活得可谓辛苦，被斩断了左手不说，就连右手也被卫戍臣给废了个干净，此刻正以极其扭曲的角度摊在地上。
因着失血过多其面上一片苍白，肩胛下方的切口处还在潺潺留着鲜艳的血液，如若再不止血，还真就如卫戍臣所说的了。
思及此，施嫣然回眸看向赵管家，刚要开口便见他一脸担忧的望着她，当下不由一个改口，“怎么了？”
“东家，你的伤？”
“伤？”施嫣然略一怔愣，随即伸手隔着领子摸着那略湿的料子，笑言：“无碍，不过皮外伤而已。”
见此，赵管家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目光悄然落在施嫣然的腰间，流了这么多血难道她都没有知觉？
这个想法教赵管家猛地打了个激灵，面色一正道：“东家，我说的是你这里。”说着，赵管家指向了施嫣然的腰间。
施嫣然顺着赵管家的指向望去，只见灰白的丹竹袍上沾了不少血迹，当即不免伸手去触摸，眸中尽显困惑。
不自觉中施嫣然皱起了眉头，直教跟前的赵管家万分紧张，“东家？”
施嫣然回过神来，将袍子搁下，淡然道;“这不是我的血。”
闻言，赵管家顿时卸下了满心的担忧，连道了几声没事就好，过后才将注意力放在地上的两人身上，“东家，这两人……”
“有一个还活着，先把他弄进去止了血再说，至于另外一人……”施嫣然沉吟了会，目光沉着的看向院里的其他家仆，“总之，先报官吧。”
赵管家即刻会意过来施嫣然的意思，当下应了声好，遣人前去官府报案，自己则带着几名家仆将昏迷不醒的小陆抬进了偏房，草草的止了血等待着大夫的到来。
不过转眼功夫，院落里的人有条不紊的各忙各的，唯有施嫣然一直站在原处，任由微风拂过脸面掠起她早前散落的一捻秀发，而她的目光所在正是卫戍臣离开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