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后，秦素回到客栈，刚打开门就警觉起来，谨慎地走进去，却见帘后床上侧躺着一个人。
秦素吓了一跳，好在看那身形眼熟，没有立刻动手，上前一把将他揪起来，瞪眼道：“我才从旧馆亭子回来，没见你刻的记号，怎么你倒躺我床上来了？”
柯玖被她揪着耳朵，细皮嫩肉不经掐，转眼就红了，疼得哇哇乱叫，眼睛里水汪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道：“我……我忘记了，因在街上东游西逛，突然瞧见这个客栈，想到你往常说若来长安必定住这最贵最好的客栈，故而来问你的房间。等了良久不见你回来，从窗户溜进来的。”
秦素嫌弃，松开手嘲讽道：“素日拧你也不曾这样叫唤，独行一月，皮倒嫩了？”
柯玖坐在床上揉耳朵，委委屈屈不说话。
秦素看他模样，心又软了，只好坐在他身旁，扭捏着半是道歉半是安抚：“堂堂七尺男儿，快别摆出这个样子。哎哟~这小脸都沧桑了……一路上可顺利？知道你辛苦，一会带你吃顿好的，点最贵的菜！对了，我这两天吃糖葫芦上瘾，明儿带你一起吃！”
柯玖一听“糖葫芦”三个字便抬起头来，两只黑亮的眼直勾勾看着她，别提多幽怨了。
“……”秦素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话说这两年经过她地狱式——也就是“你垫后”模式的训练。当初那个单蠢的少年也算是浴火重生了一回，多久没见过他这个眼神了，活生生像个被渣男抛弃的小娘子。
柯玖幽幽道：“掌柜的，我们回大漠吧，长安太危险，不适合我们。”
“我觉得挺好的啊，还有糖葫芦吃。”
柯玖眉毛抖了抖：“你很喜欢和莫非昀一起吃糖葫芦？”
“嗯——”秦素突然反应过来，“你看到我和他？”
柯玖还没回话，秦素笑了：“你这是在吃醋吗，小玖？”
“吃醋？”柯玖皱眉，“没有吃啊。呃，但是被你这么一说，我好像心里酸酸的。”
秦素看他这呆样，越看越觉得有趣，一手撑在床上，上半身前倾靠近他，琉璃般澄澈的眼带着玩味对上他的眸，轻笑道：“是吗？看来你爱上我了。”
这个定论对柯玖来说有点超纲，所以他没吱声。
秦素却是越靠越近，上身几乎压在他胸口上，逼得柯玖身子直向后倾，最后砰地一下砸在床上，一眨眼，秦素的脸越来越近，鼻尖对上他的鼻尖，呼吸可闻。
“你不喜欢我和莫非昀在一起？”秦素一边说，一边伸手扒了他的长衫。
柯玖不敢挣扎，老老实实点头。
“只有他？换个男人可以吗？”扒了中衣。
柯玖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对他冲击极大的画面，把莫非昀的脸替换成别的男人，比如……师父？
这就有点违和且尴尬了……犹豫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咬咬牙，勉强道：“似乎也不好。”
“那你呢？如果我不让你跟别的女人一起，只能天天跟着我，等我年老色衰，你也只能对着我这个黄脸婆，你愿意吗？”扒了中裤。
柯玖脑子有点不好使了，绞尽脑汁地预测秦素年老色衰的样子，憋了半刻钟还是想象不出来，自我放弃道：“你老了是什么样？”
“和别的老太婆一样啊，满脸皱纹全是褶子，眼睛浑浊牙齿掉光，反正要多丑有多丑，啧。”
柯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时候莫非昀应该看不上你了吧，掌柜的，你还要多少年才能丑成那样啊？”
看他一脸期盼的样子，秦素又好气又好笑，刚才那一点旖旎气氛都没了。
女人笑起来柳眉弯弯，眼睛眯成月牙儿，红唇贝齿，煞是好看。
柯玖突然血气上涌，抬头吻住她的唇，翻身一滚，把她压在身下，厚实灵巧的舌敲入牙关，恣意索取。
一夜缱绻，次日秦素醒来时，睁眼就看到柯玖侧身对着她，一手撑着后脑，两只黑亮的眼睛眨巴着，视线如胶似漆地黏在自己脸上。
秦素被他这么看得浑身不自在，伸了个懒腰嗔怪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天亮就醒了。”俊逸的男子轻轻一笑，双眸光彩跃动，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秦素忍不住也笑了，转身往他怀里一扎，头埋在他胸口乱蹭，瓮声瓮气道：“我再眯一会。”
柯玖把手放下来，让她枕在自己胳膊上，老老实实地一动也不敢动：“好。”
可惜清梦有人扰，刚闭上眼就听见门外传来莫非昀的声音：“秦姑娘，起来了么？”
秦素扎在柯玖胸口哼唧不理，柯玖犹豫着没说话，过了一会，她突然一骨碌爬起来开始穿衣服，道：“险些忘了正事，快起来。”
柯玖知道是去见师父，一别三年，在外时不甚想念，如今提起，却隐隐激动起来。
二人快手快脚套上衣衫，秦素替柯玖扎上蹀躞带，柯玖帮她理了理发簪，这样亲昵的举动，彼此都做得熟稔而自然。
门一开，原本满面春风的莫非昀愣住了，笑容凝固，面色尴尬，目光在秦素和柯玖身上来去游走，迟疑道：“秦……姑娘……”
他看着柯玖眼熟，但一时半刻却未能将他与当初那个瘦弱少年联系在一起。
面前这个年轻男子剑眉星目，丰姿俊朗，眉宇间深藏着一股锐利。胸口交领处敞露的蜜色肌理分明，与蓝紫色中衣相映衬，外罩黑色云纹通肩长袍，打磨圆润的玉石蹀躞带上坠下两条银白色宫绦，墨色长发披在身后，只在左额前落下一绺。
衣着虽不华贵，却也讲究，立在秦素身侧，像一颗无声无息，却始终闪耀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