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索了一整个下午,在看到长命锁之后。一点点剥丝抽茧,再加上一丁点的灵感,朱裕平总算是理解了珍妃的想法,即使不完全符合,也不会差几分。
“你是太过愧疚,才会想要杀死我,是也不是?”朱裕平眉眼带笑,却完全没有愉悦的心绪,只显得今日的她十分不好相处,太过阴沉严肃。
珍妃不言不语,就坐在杂乱的牢房里看着烟柳手中的灯笼,一时寂静得只有水滴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但漫长得像一辈子,把人最后一点的脾气消磨殆尽,等得将近没有了耐性。
“你说的很对。”珍妃开口,声音沙哑得让人心碎,眼中也没有了神采,只有孤寂的绝望,或是期待着死亡。
“我做的孽,唯死可洗。”珍妃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牢房之中。
“那我的呢?”朱裕平开口反问,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深不见底。
她做的孽,又该如何处置?她杀死的人,又如何安息?若只论罪孽,她比珍妃还要该死。
珍妃抬起头,看向朱裕平,眼中有叹惋有怜惜,然后她声音虽小却坚定地道:“你很好,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好的姑娘。”
朱裕平笑了,笑得有些苍凉:“你五年常伴青灯古佛,早已洗去了罪孽。”
珍妃不为所动,连话也不愿讲。
朱裕平厌烦极了这种状态,恶狠狠抛下一句:“若你执意求死,我便让朱裕昊去陪你,黄泉路才不孤单。”这一句明显让珍妃心情巨变,猛地抬头,面上表情是惊怒交加。
而朱裕平却笑得开心,烟柳直接对狱卒道:“还不赶紧开锁,请珍妃娘娘出来?”
狱卒立即上前打开笨重的铁锁,恭恭敬敬地搀扶着珍妃走了出来。珍妃看了一眼朱裕平,已是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也或许是不想言语。
朱裕平待珍妃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目光,和烟柳一同离开,走出了无边的黑暗。
珍妃就这样留在了宫中,所有宫人都尊称她为太后,而朱裕溪也有这个打算。只是,还未来得及让人改变称呼,就再也不需要了。
她仍旧是去了,选择了最没有痛苦的一种死法。朱裕平听到珍妃饮下毒酒的消息,几乎要晕厥过去,强撑着一口气才走到珍妃的尸体前。
她最喜爱的父皇仙去时,在昏睡中,所以她的悲伤已经延后,没有今日这样悲伤。
朱裕平摸着她已经变冷的身体,麻木得说不出话来。她还是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用她的亲生子嗣威胁没有用处,仍旧是义无反顾地离去。
活着太过痛苦,太过压抑,她是因自己犯下的罪孽而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再也无法承受,只想选择逃避,只想赎清罪孽。
朱裕平缓缓闭上眼眸,不敢看她的尸体被抬走,为她准备隆重的葬礼,以太后的规格来置办。
你赎清了罪孽,而我只能苟活于世,承担着重任,查明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活在无尽的痛苦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