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自责

饱受“侮辱”的秋雨恋不知何时溜掉了,偌大的房间只剩死死缠着哭出声来的家丁以及不知道正想着什么的沈含玉。

许久,她终于动了,决定解救“于水火之中”的可怜家丁——后者差一点便要被司承傲压在身下了……

“来人——”她一声唤,立刻有仆人恭敬的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头:“你们快过去帮忙,将爷送到浴池去……小心些,别弄疼了他!”

司承傲被众多仆人七手八脚的送……扔进了冰凉的浴池中,他靠在其中一个仆人肩上,身躯软软的,冰凉的池水似乎终于让他的神志清醒了些,至少,他的眼神不似方才那般迷蒙:“含玉……好冷……”

沈含玉盘腿坐在浴池边上,有些心疼的看着他直哆嗦的唇,小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不确定他是否真的清醒了过来:“承傲?!”

司承傲用力甩头,似有些昏沉的模样,不过,他总算正确的抓到了沈含玉的手:“含玉……好,好冷……”

沈含玉撤退了所有仆人,任司承傲趴瘫在她盘起的膝上,被扯得很是凌乱的衣衫让水一泡,湿漉的服贴在他肌理起伏的身子上,黑黑的长发部分没入水中,部分散落在他肩膀胸口,衬着他如墨石般的眼眸,让沈含玉看的出神……

抬手抚上他的发,她忍不住轻声叹息:“承傲,真抱歉又让你受苦了……我若早点赶来,你也不会这么辛苦了……”

依着她的性子,她应该要先拎着他的耳朵,对他耳提面命一番,警告他不准跟除了她以外的女人共处一室……可是,他的模样却教她自责不已,责备的话也因此而胎死腹中!

“含玉……”司承傲舒服的趴在她膝上,火热的身子遭受着寒凉池水的浸袭,一热一冷间,忍不住瑟瑟发抖:“我好冷……”

沈含玉摸摸他的手背脸庞,确定炙烫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才吁了口气,伸手助他从池子里爬上来,一点儿也不在意无力靠在她肩上、浑身上下**的司承傲将干爽的她晕湿:“承傲,你必须将湿衣服换下来,否则会着凉……你自己可以换吗?”

“好冷,我好冷……”司承傲只一径低喃,软趴趴靠在她颈间的脸庞,艳红不再,反而泛着青紫的颜色。

沈含玉好不容易将他拖进屏风后,那里有准备好的干爽衣物,几乎脱力才将他扔在软榻上,然后动手剥他紧贴着身子的湿衣服……

终于将湿重的里衣剥了下来,沈含玉忙抖开大布巾擦拭他湿冷的肌肤,奇怪于他肌理间的凹凸以及纠结的肌肉——他应该很弱才对吧,可为什么肌理肌肉处处都彰显着力量?

低头专注于擦拭的沈含玉没有发觉,那双半眯眼眸里折射出的犀利冷芒……

虽不熟练,但总算顺利的帮他换上了干爽的里衣,可沈含玉并没有因此而松了口气,她的目光为难又赧然的望着司承傲湿嗒嗒正滴着水的裤子——那个,要怎么办?

她微蹙眉头,眼睑微动,觑着面色正渐渐恢复正常的司承傲,他表情惶恐的看着她,漆黑眸子李盈满了不知所措。记住本站:唉,就是这样的表情……

沈含玉低吟,这个让人连苛责都不忍的表情、这个让人恨不能捧在手心里疼宠安抚的表情……这个,让她无条件继续做牛做马的表情!

“承傲,你……力气恢复了吗?”她不自在的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却又很自然地将贴在他面上湿漉的长发拨到耳后。

司承傲依然半靠在她身上,费力的摇摇头,噘了唇很是依赖的看着她:“含玉,我为什么会一点儿劲儿都没有?我觉得,全身都好软……”

怎么办?不可能任他套着湿裤子吧!万一着凉怎么办?万一风湿了又怎么办?

或者让下人来伺候?呃,不行!

这念头才冒出来,便被她毫不留情的否决了——男的,她不放心——她可是一直记着,他曾说过的,想要爬上他床的人,不乏男人。

女的,那她就放不了心了!那,还是自己来?可是……

她用力咬了下唇,不自觉的憋了呼吸,她两世为人,可却从未碰到过像现下这般令人不知所措的事情,这还真不是一般的棘手呢!

算了,将他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应该不会很难吧?反正他的性情本来就像无知稚儿。记住本站:她深吸口气,不自觉紧握成拳的小手颤颤巍巍从长袖中伸了出来,目标——司承傲的裤头绳!

很好很好,终于摸到目标了,接下来,解开就行了……不要心慌,没什么好心慌的!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跳越来越快?为什么她的脸蛋越来越热?为什么她的头越来越重……该死的,她竟然又忘记了要呼吸!真是蠢到无以复加的蠢蛋……

沈含玉一边在心里鄙视自己,一边为自己加油打气,裤头绳的活结,因为她的紧张而变成了死结,越紧张,那结越是纠缠的紧。她紧抿了唇,用力扯,挫败的表情像要哭出来了……

微凉的大手毫无预兆的罩上了她抖个不停的小手,她抬眼看向司承傲,后者虚弱的对她笑笑:“含玉,不如叫人送把剪子过来!”

沈含玉的手猛地拍向自己的脑门,随即往门外跑去,司承傲的目光追随过去,眸底的虚弱被戏谑嘲弄所取代,稍显苍白的唇,几不可见的勾了起来。

很快,沈含玉领着仆人进来,许是在门外吹了风的原因,她的脸不似方才那般红、那般烫——不过,要从她那张黑的有些过分的脸上看出红艳的颜色,还是不容易的。

也或许是吹了下风,她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立在屏风外头吩咐道:“帮爷换掉湿裤子,动作快一些……承傲,我就在外头喔!”

遭遇非礼或者其他,大叫一声给她听就对了……

终于得空让她抹去额上的汗珠了,看着依然有些抖的手,她忽的弯眸笑了,想不到,她也有这样狼狈又慌乱的一天。真是……值得纪念的日子啊!

将司承傲送上床榻,大夫确定并无大碍,只嘱咐好好休息便行后,沈含玉才放下心来,,细心为他掖好被子,她看着他疲累的神色,轻声道:“乖,闭上眼睛休息!”

司承傲巴巴的望着她:“你会不会趁我睡着了离开?”

沈含玉微笑着捏捏他的脸颊:“不会的——我保证你睡醒后,睁开眼睛便能看见我!”

司承傲于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响了起来。

沈含玉一直看着他,将散落在枕畔的长发拢在一起,动作小心轻柔,许久,她长长地吁出口气,俯首,温热的唇轻轻映上他光洁白皙的额心。

起身,轻轻拉开房门,外面有随时等候她差遣的仆人,她压低嗓,淡淡道:“好好照顾你们的主子,在我回来之前,不准任何人以探望的名义过来打扰他……若有人胆敢为难,记得报上我的名字!”

房门无声的阖上,床榻上那本该熟睡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那眼,蕴着深不可测,染着不以为然的讥诮,轻的低不可闻的嗓又轻又柔的响了起来:“不会离开?哼——”

“她竟然对十七使出这种下三赖的招数?!”司昱之俊美冰冷的面庞在听闻了沈含玉的讲述时,瞬间阴沉了几分。

原本满腔怒气的沈含玉见司昱之比她更愤怒的样子,忍不住低低笑了出声:“是啊!你猜,她那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司昱之将面前的茶水用力灌了下去,茶杯重重搁在桌上,沈含玉面前的茶水便因为那震动而溢了出来,她的笑,愈发的满意了!

“除了搅黄你和十七的婚事,她还能有什么别的企图?”司昱之语气阴冷的说道:“倒是你,我不相信你能忍了这口气,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十三哥还真是不客气!”她原本是指望他来替司承傲出头的。

“你大概忘了,我并不受宠。所以即便想要帮十七出头,也因份量不够而……望茶兴叹!”司昱之明白沈含玉的意有所指,很抱歉的冲她摊摊手。

“十三哥大可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你有什么能耐,我还不知道吗?”沈含玉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不过,这事我自己来也行,十三哥只需稍微的推波助澜……”

司昱之警觉的眯了眯没有半丝温度的眸:“你想要我做什么?”

还说是盟友搭档呢!沈含玉将冷哼吞进肚子里:“今天的事情,秋恋雨一定会添油加醋的传回王后的耳朵里,我忍够了,所以决定不再忍了,我要……主动出击!”

“瞧你成竹在胸的样子,心中必然已经有了良策吧?”司昱之微挑眉,将惊讶敛在眉梢眼角:“方便告诉我吗?”

“……以退为进!”沈含玉的唇缓缓启开,露出灿烂的笑容来,她此时的模样虽教人不敢领教,可那熠熠生辉的光彩,却是任何人也无法比拟的……那么耀眼,动人的容颜被遮在黑黝之下,依然光彩夺目的令人不敢逼视!

司昱之恍惚地听见自己这般问道:“怎么个以进为退法?”

“请辞——离开初云国!”沈含玉唇边的笑容更深,眼神漫不经心的越过眉心倏然紧皱的司昱之,后者正等着她祥加解释,她却紧闭了唇瓣,不再说话。爱书屋:

半晌,司昱之的眉心才缓缓舒缓了下来,点头,淡淡道:“我明白了!若成功……”

“我会立刻与承傲成亲——”她说过会保护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唯有他们成为夫妻,她才能更方便的照顾他

她其实并没有司昱之以为的所谓‘野心’,她做的任何事情,不过都是因为司承傲……

沈含玉回到司承傲的府邸,他尚未醒来,她找来一本书打发时间——讶异于他的府里头竟然有《搜神记》、《游仙窟》这样的书籍,真想摇醒他问问,这些书籍平日里都是什么人在看?她可没有小看他的意思,毕竟她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过他读书的样子……

古文字的艰深难懂,让她读得很费力,揉了揉酸涩的眼,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踱到榻边,司承傲依然睡得香甜,她淡淡笑开,扭头望了望半敞的窗外,夕阳的最后一丝光辉没入云层,提醒她时候不早了!

可是,司承傲还没醒,而她答应过他,他醒来张开眼睛便能看见她……若她这时候离去,算是背信的表现吗?好像,是的呢!那可怎么办?叫醒他跟他道别?不妥,他睡得这么甜,她怎舍得叫醒他?

蹙眉凝思了许久,她大眼猛地一亮,心生一计。记住本站:即刻走到门口,低声嘱咐仆人送来笔墨纸砚,只片刻,便完工了。她拈起纸张,小心的吹了吹,画面虽不太令她满意——第一次用毛笔作画——不过聊胜于无嘛!

待一切布置妥当后,她才急急忙忙的离开……

她一直没有回头的习惯,所以永远不会知道,她甫一转身,身后那个令她牵挂担忧的人,有些迫不及待的张开了眼,目光落在挂在床榻正前方、占据了他大半视线的巨幅画作上,不以为然的轻拢了眉头:“用这一招脱身,亏你想得出来……”

有风,桌上尚未来得及收拾的书本因此而哗哗作响,他起身,长腿几个跨步,便到了桌边,漂亮的长指压在封面上:“喜欢这种书籍——”

沈含玉回到宫中,换上华丽端庄的衣衫,以探病为由,觐见了国主。他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有些虚弱,沈含玉抬眼偷觑,他靠在王后身上,神色苍白而倦怠:“这么晚了还来看朕,含玉你有心了!”

“本该在陛下醒来之时便过来的……”沈含玉柔声说道,瞥了眼正望着她而若有所思的王后,讥诮扬起的唇瓣被她紧抿进唇内:“陛下感觉好些了么?”

国主叹口气:“好是好些了,不过仍觉得全身无力!”

“望陛下保重龙体!”沈含玉特意表现出的端庄温婉,连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所以,电视剧有时候真是好老师!“含玉此次前来,还有一事启禀,望陛下成全——”

“瞧你那般凝重的模样……”国主试着笑了笑:“什么事情需要朕的成全啊?含玉你大可说来——”

“含玉想即日启程回琉毓国……”沈含玉抬起头,沉静的望着慌乱自国主面上一闪而过:“恳请陛下……”

“陛下,陛下您别着急……小心您的身子啊……”王后扮演着忧心焦虑的妻子,素手轻拍着国主的胸口,拔高了音量急声安抚道。

扭头看向沈含玉时,眼眸化作利剑咻咻咻地朝她砍了过来:“含玉你为何会有这种念头?是我初云国待你不够好吗?”

这虚伪的女人,她还真敢问?!沈含玉低头,鄙夷的撇了撇嘴角:“陛下、娘娘,请息怒!你们待含玉的方式,含玉……铭刻在心!回到琉毓国,含玉也定会对父王如实相告,父王必会对您二位‘感激’不已……”

“含玉,可是有人怠慢了你?或是让你受了委屈,尽管告诉朕,朕一定会替你做主——咳咳……”太过激动,换来国主剧烈的咳嗽!

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沈含玉回琉毓国的,有了她在手,初云国与琉毓国至少还算得上是盟友,对初云国虎视眈眈的其他三国,便不敢轻举妄动;但一旦沈含玉退婚回国,再婚配其他国家……后果怎堪想象?

姑且不论其他国家,恐怕琉毓国的国主也会因此而恼羞成怒继而大动干戈……届时率兵前来,他初云国现在连像样的将领都找不出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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