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许安九反握住李旭的手臂，借力麻溜地站直了身子，一边还旁若无事一般地笑着指了指正殿的方向，“那小九就请旭哥哥去喝杯茶吧，一杯解不了乏就喝两杯，如何？”
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怀抱，李旭不由分说地伸手把住了许安九一步步往后退的身体，“小九儿怕旭哥哥？”
“是。”许安九可心地笑了笑，偏头看了眼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旭哥哥，瑞雪在偏殿等着你呢。”
既从许安九的口中听到林瑞雪的名字，李旭也不打哈哈，直言不讳地对她道，“我与她今生无缘分。”
“既然没有缘分，旭哥哥又何苦去招惹她；既知没有缘分，旭哥哥又何必讨了人家的真心；既知没有缘分，就不该开始。”
平日里愣头愣脑的丫头，怎地这会儿教训起人来竟是如此的头头是道。
李旭好笑，问道，“谁教你的这些话？”
“阿泽啊……”许安九也不隐瞒。
本是打算送信的那日，从李泽那儿得知李旭去了涪城，后与之闲聊便提起了林瑞雪与李旭的这段情事。
可李泽却忽然问她，如果李旭看完信后仍不打算见林瑞雪，她又该如何？
那时的许安九坚信李旭与林瑞雪之间只是误会而已，所以李泽假设的情况根本不存在她的意识里。
然而，李泽却坚持让她试想一下，如果呢？
由此便有了方才她反问李旭的话。
但是，提起李泽的名字自然惹李旭心里不痛快，他冷笑着扯了扯嘴角，反驳道，“两人在开始之初，又有谁能够真正预料到对方是能与你同甘共苦的那个人呢。”
“可我觉得瑞雪是。”
“……”他似不认同，却又不愿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勾了勾嘴角放下手来看向许安九头顶处的只冒出些花骨朵儿的寒梅。
“小九儿，其实旭哥哥我还喜欢着瑞雪。”李旭忽然这么一说，让原本心情荡到谷底的许安九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但是……”他看了看她，“若父皇还在世，亦或咱们曲梁、平遥还安稳太平。我相信你，我同瑞雪都有时间来慢慢愈合内心的伤口，重新试着接受彼此。可是小九儿，如今的我，朝不保夕，能让我走的路也只有一条，而路的尽头要么是九霄云鼎，要么就是万丈深渊……儿女之情实在是奢侈。你能明白旭哥哥吗。”
都说到这份上了，许安九要还不明白，就真得去太医院看看脑子了。
只是，林瑞雪还在偏殿等着呢，她也不愿意自己的好友失望，为难地琢磨了半晌，还是试着劝了劝，“旭哥哥，你要不也把这些话跟瑞雪说一遍吧，她比我聪慧、比我善解人意，肯定会明白你的苦心，说不准她愿意等你呢！”
“但结果呢？会等到怎样的一个结果，小九儿能肯定吗？”
面对李旭灼灼的目光，许安九不安地咽了咽唾沫。
像是怕她被吓着了，李旭噗嗤一笑拍了拍她手臂，缓解了下气氛。又瞧许安九这衣衫单薄的，连个斗篷都没有，便主动解下自己身上的给她披上。
这边低头认真地系着斗篷领口上的结带，一边忽然在许安九的耳畔道，“九儿，我们成亲可好？”
说时迟那时快，许安九几乎没有半分的迟疑，抓着刚披上身的斗篷就扯了下来，扔回给了李旭。
“门儿都没有！”说着，转身便走
这边走还边摇头，喃喃自语道，“疯了疯了！”
然而，李旭抓着手里的斗篷却在许安九的身后急切地大声说道，“我与李泽之争，不过就是与许氏的对决。可你们许家为何要与我殊死一搏，不过是害怕我若坐上至尊之位，许氏的荣耀不再，许家上下大难必至！可若……我许你后位，我若为帝你必为一国之母，许氏宗亲地位也会因你荣宠不衰，这难道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这些话不得不进了许安九的耳朵，以致于她因恼怒而疾走的步伐不知不觉间就慢了下来。
李旭见状，继续劝说道，“小九儿当知，如今曲梁朝内朝外一盘散沙，我若与你姑母父亲继续不止不休地斗下去必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结果。曲梁本就国力一日不如一日，难道你真的希望敌国趁机杀戮我曲梁百姓，而你也要挥剑染血！”
“小九儿，你可知。你如今作壁上观的选择，是在将我父皇辛苦经营的曲梁送入绝路！”
“我……”许安九觉得这个罪名扣得太大了些，但仔细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所以都堵到嗓子眼的话一刹那又给咽了回去。
“小九儿。”李旭趁机上前揽过许安九的肩头，“只要能保住曲梁的的安稳，哪怕是名义上的夫妻也成，小九儿你说是吗。嗯？”
李旭的游说和自己对于家国的奴性，一时之间竟让许安九犹豫不决！
“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陵王殿下未免太越矩了些。”
一听这声音，李泽顿时觉得好像原本已经看到光亮的窗户一下子又给死死地关上了。
他放下自己的手来，抖了抖手里的斗篷冷脸转身朝缓缓走来的许明画微微行了一礼，“冬宴竟不知太皇太后也会来，本王失礼了！”
许明画笑了笑，突如其来地就伸手朝李旭的脸上扇了个巴掌去。
不仅打懵了李旭，更让许安九还感同身受地把自己的脸给捂上了，顺带还“嘶”了一声。
等着李旭反应过来横眉对上许明画恼怒的目光时。
许明画不客气地说道，“这是对你僭越的惩罚！陵王若不服，哀家可以拿到早朝上与各位朝臣们一道理论理论！”
“你！”想来，李旭是没挨过任何巴掌的，许明画是独一个。可今日，显然是他理亏，如今也只能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半晌，李旭挺直了胸膛，僵硬地动了动脸部肌肉，然后温和地看向许安九，“小九儿，今日我说之事，望你细细考虑。我等你的答复！”
“……”
打李旭离开了梅树林，许安九也被许明画带回了凤阳宫。
“今日李旭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也别多想。”一进门，许明画就屏退了宫人，耳提面令似对许安九叮嘱道。
可，许安九只是扯了扯嘴角，不甚在意地反问，“为什么不？我觉得他的提议不错，一举两得，你继续是太皇太后，爹爹从国舅变成了国丈，许家一样权势滔天，不好吗。”
这欠扁的口吻急得许明画冲了过来又将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许安九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却性子扭地把脖子往前伸了伸，“干嘛，我有说错吗！”
刚关上门转过身曲嬷嬷见这拔剑弩张的气氛，赶紧上前拉住了许明画的手，“太皇太后，您这是做什么，小姐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哎！作孽啊！”许明画气愤地甩开手，再次警告，“许安九，我不许你嫁给李旭，听明白了吗。”
“嗯。”许安九也鼓着腮帮子，同样一肚子的火气，“听得挺明白，可我许安九不一定会听话！”
“许安九！你要气死我吗！”
“呵？姑母这么容易就气得死吗！”可能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憋屈，因为许明画的强势而一股脑地就爆发了出来，许安九甚至赌气地嚷道，“你们想我嫁阿泽嘛，我偏不！我就嫁李旭、嫁李旭！”
“……”许明画瞪着眼突然冲上前去拽住她的领口，哑着声音声声低吼，“嫁李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李旭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