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这个问题崔吉赋想得有些久，久到李泽诊脉结束，许安九满心期待的大眼变得昏昏欲睡时，他才略微抱歉地笑了笑，回答道，“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还需得想这么久？
许安九不信。
可崔吉赋却解释，“老朽被大齐监禁起来的时候，孩子还未出生。后来听闻，孩子均未出世就随他们母亲一道去了。”
“……”难怪这么恨呢，身体都到这地步了还要回曲梁诉冤。
不过，崔吉赋却也道，“其实，原本有一个可以活下来的。”
诶？
可能是老人一个人在牢里待得时间太长，这不出来后总喜欢跟人唠家常，许安九他们都没问，崔吉赋却主动说起了自己那些已经故去的家人们。
“宛芯，崔宛芯是老朽的小妹也是先皇的贵妃。当时便怀有龙胎，但那丫头为了替家门伸冤，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之上以死明志，连着那未出世的孩子也……”
崔宛芯？阿泽跟许安九提过的，崔吉赋这一辈三兄妹，其中一个确实是入宫当上了皇贵妃，据说当年颇受李煜清的宠爱，可以说是宠冠六宫，连着她姑母那个皇后都不及她的风光。
如今想想李煜清生前极为喜欢的郁宛亭，不就是以崔宛芯的字给命的么，再者就是崔吉赋这么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当时的崔家可谓风光无限。
所以……
许安九看向李泽，眼里多了些内容。
如果当年的事情真的是诬陷，那么起因估计就是姑母觉着自己的后位受到了威胁，而许氏一族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她父亲许祖佑也必会帮助他唯一的胞妹。
一切都是有理有据顺理成章的，越是这么想，许安九在崔吉赋面前越是愧疚的抬不起头来，她赶紧抓住李泽的手臂央求，“阿泽，崔将军的身体打紧吗？需要买些什么药，你写下来，我让人去抓！多贵都成！”
不成就进宫偷！
“啊……”相比许安九的迫切，李泽明显迟疑。
崔吉赋摆摆手，他又怎会不了解自己的身子，“许家姑娘好心，老朽心领了。如今，只盼着这把老骨头撑到真相大白、真凶伏法的那一日。再来就请姑娘把老朽与魏兄送做邻里……”
闻言，许安九尴尬的呵了呵，直爽地指出，“崔将军，您说若真凶真伏了法，您看咱俩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好好喝茶吗？好歹，那是我爹啊……”
“哈哈哈！”爽朗舒心大笑后，是连连的咳嗽。李泽长臂一伸贴心地在他脊椎突出的背不轻轻地拍了拍。
崔吉赋颔首感激，这边不忘继续笑着指着许安九，“你这丫头的性子，老朽喜欢！”
“切！”她挥了挥爪子，“您啊，还是另请他人吧。”
崔吉赋光笑倒也不劝，心下却是很清楚，眼前的丫头话虽这么说，但真到了那一天她定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好了，老朽叨扰了这么久，也该回去了。”
“哦，好。”许安九当即转头看了看刚才还有人的凳子，现下却空了，眨眨眼问阿泽，“高卑信呢？”
李泽轻轻地摆首，也是不清楚。
许安九看了看无人候着的门口，不得不作势起身，李泽却自告奋勇地说他去找人。
阿泽找人？
许安九不大放心，可是，又一想把崔吉赋跟李泽放到了一起会不会更不放心？
“好吧!”她应下，却又再三叮嘱，“你要遇到了其他人，就让他们去寻，自个儿赶紧回来。”
对于有些啰嗦的许安九，李泽惯以一笑置之。
可看着的人却很是羡慕，崔吉赋意味深长地看着伸长脖子仍是满脸担忧的许安九，“那位公子人不错，话虽不多却与你般配得很。但愿老朽也能撑到喝你们的一杯喜酒。”
“啊哟喂，不是您想的那样子……我说……”
“哈哈哈……咳咳咳！”
……
从屋里出来后，李泽便半颔着脑袋微蹙眉头心事颇重地沿着回廊走，可许安九的别院很清静，几乎就没什么下人，而这会儿正要找人的时候更是连个影子都没。
于是，李泽只能去后院看看善文善武在不在，结果，刚至门口竟见到了本该在屋门前伺候的荣七。
她一脸肃容的站在口子上，好像是出了神似地望着里面。
犹豫之后李泽才缓步走了上去，可行至其身后竟也未能察觉。
是以，他也朝里一探究竟，却瞧见了要寻的正主，高卑信。
而，此时他居然不可思议地与许家许丞年的侍妾面对面的站着。
瞧那样子，明显是相识已久的故人。
高卑信伸手去揽杨小环的肩头，杨小环很自然地受惊后退，没让他摸到边。
高卑信捻了捻空落落的手，无奈地收了回来，自嘲似的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方才你撞伤没有。”
杨小环急急地摇了摇头，可那咬着唇瓣一副欲哭的模样又怎么能让人放得下心。
是以，高卑信忍不住上前走了半步，可杨小环却往后退了三步。
“你当真还是这么无情无义……”忽然之间，那张脸就恢复到半噙笑来时的疏离，连带说起话的语调也跟平日里一般，阴阳怪气，“贵府竟指派了您这么一位主子来给许姑娘炖汤，许大统领还真是疼自个儿的这个妹妹。等会儿看能否向许姑娘讨口汤喝，尝尝杨主子的手艺如何。”
听着话的杨小环显得十分平静，她只是把脑袋耷得极低，几乎是佝着身子乖顺地站在边上等着面前的人说完想要说的，做完想要做的，然后静静地离开，自己再继续坐在炉灶边上煲汤。
隐忍的姿态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于是，高卑信也沉默了，可他却不走，只是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直直地盯着杨小环忘我地看着。
荣七皱着眉转过身来，因李泽的出现而恍然惊吓了半晌。
她纠结着咬了咬唇瓣，才压低着声音道，“殿下可否不要将今日所见告知姑娘。杨主子在许府的日子已不好过，若是被其他主子知道了，怕是更难。”这算是她在给杨小环求情，可是话音落了许久也没听到上方的回复。
荣七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瞧了瞧，却见到李泽半敛目光里看到了审视的意味。
她慌张地重新垂下头去，求饶似的解释道，“明王殿下，我只是……”忘了些分寸，声量便没怎么有控制，后院里面的两个人顿时将视线都投了过来。
一时之间连空气都凝固了似的。
荣七紧紧捏了捏佩剑没再说话，杨小环明显是急了，惊诧之后的高卑信却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睨眼看来。
“明王殿下，需不需要臣揣测一下您接下来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