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我是谁

一行人回了凤阳宫,突然有宫人也朝这方向匆匆跑来,于是许丞年落在后面。

许明画同许祖佑先一步踏进大殿,宫女上前来为她褪去朝袍,可刚一碰上就被一道狠厉的眼神给吓得跪到了地上。

“拖下去,斩了!”许明画阴冷的语调在大殿中响起,空旷得来回荡悠了好几圈。

等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是哭天喊地的求饶声,许祖佑微眯着眼睛叹了叹,把目光转向傻愣在殿门外的许安九。

许安九知道,这是做给她看的;说白了,因崔吉赋的事儿他们更想杀的人是她。

“小九,还不快进来。”平日里沉稳的语气中不免透露出几丝忧心,显然此刻许祖佑并未在意自己的心境,怕的……

还是小心翼翼地看向了背向而立安静得骇人的许明画。

许安九杵了半晌才抬腿迈了进去。

闻见响动,许明画头也不回地呵斥道,“跪下!”

许安九没动,许祖佑着急的使眼色。

久了,许明画索性转过身来,食指指地,厉声再道,“跪下!”

“我是谁?”许安九忽然抬眼望来。

“什么?”

她依旧站在那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毫无畏惧地直视着瞬间变得有些慌张的许明画。

“我是谁?”她又问。

话毕,许安九转过头去,看向眼睛彻底睁开的许祖佑,“我娘是谁?您真的是我的爹吗?”

意料之外的连连质问,不禁让许明画身子一弱就往后倒了去;许祖佑近身上前扶住,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小九,你在说什么胡话。把太皇太后都给吓着了。”许祖佑虎着脸,瞧着不大高兴。

可许安九也质疑,“我不过是问我是谁,就能把太皇太后吓住吗!”

不以“姑母”称呼,可见许安九此刻的火气很是不小。

她上前数步,对上许祖佑又再一次问道,“我到底是谁,我是不是野种!”

“住口!”这一次是歪在许祖佑怀里的许明画呵斥的,她着眼瞧了现下一屋子的人,即可吩咐道,“都给哀家出去。”

“你是谁!”许明画紧着袖口直起身来,微微把下颚扬起,“你记住,你是许安九,是先皇亲封的曲梁大将军,是我许家的女儿。这样的身份还不够吗?还不足以告诉你是谁吗。”

“所以呢?”许安九忽然哽咽了,眼泪珠子慢慢充盈在眼眶中,因此她不敢眨眼,怕一砸吧的功夫就会懦弱得不像自己。

“所以,梁氏真的不是我娘,对吗!”说着,不等许祖佑开口,许安九跟着又道,“那您呢,您还是我爹吗?”

许祖佑一滞,朝边上看了一眼,静了半晌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小九啊……爹,是怎么待你的,许府上下是怎么待你的,你若有心还舍得问爹这个问题吗。”

“我……”确实是众星捧月,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所有人都不曾给过她脸色瞧,所以她才会害怕这些亲人都是假的。

但,这到底不是她要的答案。

“那我娘呢,我娘又是谁,你们为什么要让梁氏来假扮我的娘。为什么?”

此时,许丞年也急急跑了进来,第一时间就发觉了气氛的不对劲儿,看了看两位长辈便小心地朝许安九靠了过去。

伸出来手故作轻松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眼眶里的泪水憋不住了,啪嗒地掉在了地上。她抬起头来对上许丞年宠溺的眼神,有些可怜兮兮地问道,“兄长瞧着我,是不是也觉着是个笑话!”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还在人前张牙舞爪的横。

可许明画却恼怒地接道,“你是尊贵无比的金枝玉叶,谁敢说你是笑话,哀家就让他成为全天下的笑话!”

接着,许祖佑走上前拉着小妮子的手揽进怀里,一边抚着背一边喃喃说道,“你娘是罪臣之女,生你的时候油尽灯枯的去了。因着她的身份,你是进不了许家族谱的,所以为父就找了梁氏瞒天过海说是她为我诞下的你,并将你们俩一道接回了许家给了身份。哎……原本想瞒你一辈子的,结果我们的小九竟是如此的冰雪聪明,长大啦,咱家的闺女长大啦……”

许祖佑好似感慨,还呵呵地笑了起来,好像根本没有把方才殿中拔剑弩张的气氛放在心上。

觉着好像稳定了些情绪时,他又把许安九拉了起来,稍稍歪着头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表情,试着问道,“怎么?不信爹爹吗。”说着,学着她的样子撅了噘嘴,“等着把崔吉赋的事儿给了了,爹爹就带你去拜祭你娘亲,可好?”

许安九眨眨眼,觉得好像太不真实了点。

见着她没反应,许丞年也凑了上来,“兄长陪你一道去,若哭鼻子了可往我怀里钻!不让人瞧见!”

“你才哭鼻子呢……”这脸上的表情终于是有了一丝缓解,语调也非冷冰冰的冻人。

一家三口顿时凑成团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而站在一边许久的许明画也松了口气,又好似一个腿软顺势坐在了贵妃椅上。

闻声,许安九赶紧看了过去。反省刚才自己那臭脾气是有那么一点出格,这不,又赶紧舔着一张厚脸半跪到了许明画跟前,“姑母,我方才错了,给您赔个不是。”

这个错仅仅指的是她刚才在殿里质问长辈的口气而非是说替崔吉赋作证的事儿,在场的人都清楚。

原本还想好好训诫一下这丫头,可经这么一闹,许明画也有些胆怯了。

她似疲倦地抬起手来一遍一遍地抚摸着许安九的脑袋,叮嘱道,“九儿,你且记住,你是许家的宝贝,我们更是你的亲人,绝不会害你。”

许明画眼神柔和,真情流露,瞧得出来说的不是假话。

是以,许安九点了点头。

“好,哀家还有话与你父兄说,就让宫人送你出宫回府。”

心知他们该说的是崔吉赋的事儿,许安九吐了吐舌头自动溜之大吉。

然而,凤阳宫里的三个人瞧着她如兔般的身影时,皆是沉沉一叹。

宫人们还是在外守着,许明画没有招进来,于是许丞年将府中传来的话复述一遍,道清了许安九生疑的始末。

许明画静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对上紧皱眉头的许祖佑,“哥哥,应当知道怎么做了吧。”

许祖佑默默地颔了颔首,但也迟疑地问道,“可……丞喜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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