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赫连摇了摇头,反问,“你见过半夜三更私会的男女走正道儿吗。”说着,把指着自己鼻尖的剑尖给移了过去。
可许安九又给移了回去,并且不客气地警告道,“有种你再给我说一次!”
吞咽下喉咙里的唾沫,蒙赫连跟断片似的忽然提高手里的酒,邀约道,“小九可有兴趣一道观景赏月啊?”
许安九伸了个脖子往黑漆抹黑的天瞅了一眼,质疑道,“月亮在哪儿呢!”
虽是鄙夷不着调的蒙赫连,但还是捧场地跟他一道上了屋顶。
蒙赫连带了两壶酒来,一壶扔给了她,一壶留给了自己,“尝尝!”
许安九不客气,揭开闻了闻就已香得醉人,再抿口一尝,“果然好酒!哪儿找的?”
“切!”蒙赫连笑了笑,跟她卖着关子道,“要告诉了你,我还做什么生意啊。”
哦,也对!要不是这么一提醒,许安九还真忘了蒙赫连奸商的身份,想着他总这么半夜翻墙入室的以为正职是小贼呢。
蒙赫连又喝了一口佳酿便将酒壶搁到了边上,两脚一伸半身一躺,居高临下地将夜色纳入眼底。
别说,许府的地势本就高一些,站在许安九这房子的屋顶上更有一览众山小之感,整个平遥城的全景几乎收尽。
夜凉如水,深深寒秋,漆黑的城里的唯有零星的几许烛火忽明忽暗,像极了盛夏山林里的萤火虫,美得很是寂寞。
近景里,许府各处回廊院子门前都点着灯笼,连湖边处都有琉璃的火光。
蒙赫连指着那方问道,“那在干嘛?”
望着别处的许安九收回目光来,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顺着蒙赫连指的方向一看,顿时了然,“是我兄长和他的侍妾。”
说完,许安九皱巴起一张脸来,颇为不爽地吐槽道,“这大半夜的还放水灯,也不怕撞上鬼。”
“怎么?”蒙赫连好奇,“你是在生你兄长的气,还是他的侍妾惹人生厌了?”
闻言,许安九撅了噘嘴,否认地摇了摇头,“她不讨厌,就是……配不上我兄长,可偏偏我那痴情的哥哥却为了她始终不娶正妻,惹了我母亲生气。”
“配不上?”蒙赫连认真的想了想。也是,若是有好的出身,也不会仅仅当一个侍妾了。
然而,许安九却给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杨小环是个哑巴。”她转头对上蒙赫连一时反应不及的表情,皱眉道,“堂堂禁军统领的夫人是个哑巴,岂不是让我兄长这辈子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吗。”
众人都知道许安九被人呵护着成长,其中与兄长的感情更是深厚,同时对这个大哥也有一定的敬仰之情。所以,在她的心目中她的嫂嫂应是个绝代风华的女子,诗词歌赋舞文弄墨,与兄长琴瑟和鸣怎么看都该是神仙眷侣般的人。
然而,竟是个杨小环,那个只会咿咿呀呀抱着她腰不让她揍人,轻轻一抛就能缩在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女人,哪里与玉树临风的许丞年相般配了。
可是,沉默良久的蒙赫连突然问她,“小九,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吗?”
许安九茫然地眨眨眼,复问,“怎么样的啊?”
“想跟她在一起,不问她的出身、不问她是谁、不问她好不好。就是想跟她在一起,而且是一直一直的跟她在一起……”
闻言,她吸了吸鼻子,还是一脸的不明所以。
蒙赫连无奈地摇了摇头,“小九,等有一天你明白自己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真正的开始尝到酸甜苦辣的味道。”说着,他的眼中好像蓄起了泪水。
许安九瘪了瘪嘴,不屑道,“说的好像你挺懂似的。”
对上她的不屑,蒙赫连苦涩地笑了笑,“嗯,我曾喜欢一个姑娘。”
许安九赶紧嬉笑地转过头去,颇为不要脸地指了指自己,“我!”
顿时,蒙赫连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单手捂了下眼睛,跟着闷了一口酒,最后,喃喃地答道,“嗯,一个跟你很像的女子。”
“她家也是大齐的高官,我们在街头的诗会上相识,后来私定终身。但,当她父亲知道我俩的事情以后,便为她安排了一门亲事,而她就在成婚前一夜,一根白绫断了我与她这一世的情缘。”
啊,原来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悲伤的结局也让许安九接不下话茬,无措地挠了挠头。
她悄悄扫了一眼蒙赫连那一身绚烂的紫色,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编故事骗我玩的吧?”
蒙赫连闭着眼睛扯出笑来,大咧咧地躺在了屋顶上,又从袖口里取出折扇展开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像是不愿意被人窥见他此刻的难过一样,然而即便努力却仍然颤抖的声音从扇面后闷闷地传了出来,“商贾是有钱人里最低贱的,门不当户不对,他们也觉着我不配。”
这下明白了,是许安九的话惹了他的伤心事。
“对……”
对不住,许安九想着这么道歉来着的。
可是,蒙赫连却突然道,“小九,你可知我最难过的是什么……”
“什么?”她顺着他意,木讷地问了一遍。
“我不姓蒙,也不是出身商贾世家。我乃曲梁国傅赫连一族唯一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