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太子大婚那日,李成良被抬回寝殿后就再没醒过,等着睁开眼了,那也是回光返照之状,大罗神仙都没能把人救回来。
一场荒诞闹剧的落幕竟是新帝的忽然驾崩,这是谁也没料到的结果。
但,就如蒙赫连所说,这是乱世,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只是,高卑信不这么认为。
在刚送完李煜清的广陵殿里,文武百官们再次送走由新帝晋升为先帝的李成良。
李啸此番哭得撕心裂肺,天地动容,要知道人脉都是他爹的,权势也是他爹的,然而他的爹还未平稳的将这些东西完完全全递交到他手里的时候,就这么撒手人寰了,留下的烂摊子,李啸这个纨绔子弟是铁定搞不定的。
一时,许祖佑的存在又变得格外的微妙起来。
灵柩之前,许氏父子象征性地给李成良磕了下头,然后就宣称身子不适得回府休息,任谁都瞧得见的嚣张。
有喜者、有忧者、更有怒者。
李啸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指着欲踏出大殿的背影道,“来人,把许祖佑给本太子拉出去斩了!”
“哦?”闻言,许祖佑慢慢悠悠地转过身来,像是看不清地将双眼眯成了缝,缝中流露出满满的不屑来,轻松地慢笑道,“太子殿下你还不是皇上呢,你只有协理之责,生杀大权你还没握住!”
说着,看了看没人敢动的大殿,又讥讽似的笑了两声,继续迈步。
“国舅爷到底只是臣子,先帝的丧仪如此放肆,大人就不怕先帝怪罪吗。”原偏安一角的高卑信穿着宽大的素服慢慢走了出来。
李啸也好像见着了溺水中的浮木,赶紧凑到身边。
如今,李啸一派势力弱,许家一有许丞年二有许安九自是处在了上风。前些日子迎风倒的人们不敢多言,就怕许祖佑的一双眼睛盯到自己头上,最后尸骨无存。然而没想到的是,高卑信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赤裸裸地站到了李啸一边。
这是自寻死路?
不不不,既然能从区区御史坐上丞相之位,无论是趋炎附势也好或者溜须拍马也罢,就这审时度势的能力就足够让人刮目相看。
既然,高卑信站了队,那些原本就与许家不对头的人,自然也拈得了轻重。
然而。
站在高高的门槛前,许祖佑微微佝偻的身子忽然仰头往外头堆积起的乌云瞧了去,精亮的眼珠子闪了闪,继而笑着回身叠起手来,目光落到灵位后的棺柩处,“启奏先皇,您可怪罪微臣?”
殿中鸦雀无声。
片刻后,许祖佑摊了摊手,笑言,“看,先皇没怪罪。哈哈哈……”朗声大笑,再不纠缠径自离开。
许家,高门大户,皇族贵胄,礼仪森严;旁人皆不明白怎么就出了个许安九这样的女子。
可,这一刻,所有人似乎都找到了答案。
道貌岸然之下竟都是些无赖!
许丞年摆摆脑袋,看向那些目瞪口呆的臣子们,然后冷着一张脸看向场中唯一一个镇定之人。
难得的笑了笑,便随着其父的步子走了。
广陵殿中一片寂静,敢怒不敢言之下是李啸的一声暴喝!到处寻找武器,想着冲出去一刀毙了那只老狐狸。
高卑信自然是拦着,更命人将李啸给送回了寝宫。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有的人忽然发觉在这深深的宫廷里,高卑信的话似乎比李啸更有用。
许丞年陪着许祖佑慢慢地踱步在出宫的道上。
许祖佑背着手问道,“来了吗?”
许丞年看了看,又瞧了瞧前边,便提议道,“父亲,不若到前边的坐一会儿吧。”
闻言,许祖佑只是一哼并不打算停留,“难不成还让我来等他!”继续向前走,步子倒也更慢了些,他忽而又问道,“你姑母那儿,可有去看过?”
“是。姑母说她很好,父亲勿须挂念。”
“嗯。”许祖佑点点头,“你姑母可还有其他吩咐?”
“有,姑母说,李啸暂且等他闹,有的事儿急不得。”许丞年如实将许明画的话告知。
是以,许祖佑心中明了,也就不再多说。
眼瞧着宫门就在前面,许丞年皱起眉头继续往后观望,结果,前面的许祖佑忽然就顿下了脚步,不疾不徐地提醒他,“在前面。”
再一回头,果然见着素衣宽袍的高卑信笔挺地站在前方,看似候了些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