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良没料到的事情有点多。
比如,李煜清在坠马到被害的这三天里,敏锐地嗅出了阴谋,便让身边的福全带着玉玺跑路了。
又比如说,原本被派遣外出办公的许丞年,忽然在李煜清咽气的当场出现在了骊山,就那么偶然地把李成良全盘的计划彻底打破了。
他原是打算,暂时瞒下李煜清驾崩的消息,然后又以李煜清的名义慢慢扫清登基路上的所有障碍,而首当其中须得清除的便是许丞年身后的许家。
但是,那个时候他动不得许丞年,一是许丞年原本就有自保的本事,二是没了玉玺口说无凭,一个王爷能先于皇子皇孙坐上王位,到底得拿出实证来。
而,许丞年也奈何不了李成良。他果断下山回了平遥城与其父许祖佑商量,并迅速赶往宫中与皇后许氏碰头。
可是,内廷早已被李成良控制,皇后同其他宫嫔女眷被软禁成了人质,制约着曲梁王公大臣皇族贵胄们,不得妄动。
“他想让人妥协?承认他是新皇,与之狼狈为奸,欺瞒曲梁上下,然后就安安心心地被人朝拜了!”许安九扬声讥讽。
许丞年默然一叹,“先皇属意四皇子,而李旭已被贬,其余皇子为保命也都俯首称臣,如今平遥大半的人都已归顺了李成良。还撑着的,就是在等九皇子!”
九皇子李泽是许后所出,当属李煜清的嫡子,比四子李旭更有继承皇位的资格。
可是……
这下,许安九是明白进门时父亲那一脸的悲愤。
“阿泽、还有姑母,如今都在李成良手里了。那……我们……”许安九怔了怔,猛拍桌子,“大哥,我们进宫把李成良的脑袋砍下来吧!一了百了!”
众人一听,都有点吃瘪的砸了咂嘴。
许丞年疼惜的摸了摸那个简单的脑袋,语重心长地解释道,“由咱们许家人去杀了瑞平王,九皇子还能登基为王吗?只怕,到时世人口诛笔伐谋朝篡位的奸臣贼子正是许家人。”
那倒是!
要是他们许家的风评好点,也不至于束手束脚了。
看许安九愁眉不展,许丞年转而安抚道,“目前,李成良倒不敢拿姑母和九皇子如何,毕竟他虽掌着内廷和曲梁的兵权,可外宫的五万禁军却依然在我手里。他若逼死了许家,大不了我与他鱼死网破,总归不会让他占了便宜。”
许丞年说的,许安九是信的。毕竟她这个大哥跟其他贵门公子哥不同,真是一步一步做到禁军统领的位置上去,即便李煜清不认同许家,但对许丞年的能力是认可的,是块做事儿的料。
李成良手握兵符,但不到万不得已是不可以调动兵力迁往平遥的,所以他才会忌惮许家手里的这五万禁军。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总不能这么干坐着吧,皇位悬而未决,国之不稳到底是会传出去的,到时候敌国趁乱来袭,内忧外患只会一败涂地。”相比许家父子担忧的政权,此时此刻的许安九还是显露出了她武将的本色。
忠君爱国,君没了,那就得护着国啊。
闻言,许祖佑与许丞年父子相视一笑,摆摆首。
许丞年替父道,“你的性子,当真是全曲梁国的人都知道。李成良跟我们耗的就是时间,他笃定了你定会因为国境安危而屈服,毕竟你既是许家人也是魏西拓的徒弟,在军中也好、在平遥内外也罢,威望足以独当一面。”
这么一说,想想也是。许安九是从小就被魏西拓洗了脑的,所以这种朝政算计人心的阴诡之术,当真不擅长。
但是,如今听自己兄长解释,许安九认为自己得坚定信念,绝对不能掉进李成良的圈套里去,让他利用自己而达到阴险歹毒的目的。
冷静稍许的许安九敲着下颚细细想了想,忽然问道,“大哥,你为何会忽然去骊山?你不是说,皇上让你出城办其他事儿吗。”
提起这个,许丞年也似疑虑重生,“出城不久,便有人送来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让我即刻去骊山,否则悔之晚矣。我想了想,就折了道。”
“那信呢?”
他摇摇头,“没落名字。”
许安九眼珠子开始转了起来,许祖佑轻轻扫了一眼,道出她所想,“既有人通风报信,就说明李成良手底下有我们可以驱使之人。你兄长这些日子已暗中寻查,如若找得那人,便可当着百姓的面指证李成良的罪行,也是破解困境的法子之一。”
许安九认同的点点头。
许祖佑却又道,“但,还有一个人比这个匿名通传之人更重要!”
“福全公公。”
许祖佑缓缓点头,“目前福公公还未被找到,所以我们还有机会。”
嗯,有机会。
然而。
“有机会的意思是……要让阿泽继承皇位吗?”
这话问得不是废话吗!许丞年摆摆头,纠正道,“小九,那是九皇子。”
可是,许祖佑却是一愣。沧桑的脸上闪过些许的犹豫,他转过身去,扯着低哑的声音明显推诿地回答道,“那是以后的事情。目前,你先看看这个。”
他从桌上的盒子里取出一卷黄帛递了来。
那金灿灿的颜色,许安九很熟悉,跪着接了好多个,方才在城门前还瞧见了的。
“什么……”她本能的觉得很危险,下意识的把身子往后拉了拉。
只不过,她的好大哥却贴己的揭示,“李成良将你许配给其子李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