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还能找出你这样第二个认酒不认人的爹么?我还能认错?”阿酒蹲下身,语气尽量轻快的说,季酿终于掀眸看她,只是目光很快躲闪着移开,一把把阿酒推开,锄头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阿酒一急,高声哀求:“爹!阿酒求你不要!”
季酿动作一顿,身体随着惯性晃了晃,气息有些不稳,阿酒赶紧站起身挡在他面前:“爹,这是我们季家百年传承下来的酿酒术,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它葬送在自己手上!?”
季酿眼神有几分动容,可还是固执的说:“这天下酒家千百个,不缺我们一个季家。”
“爹!”阿酒尖叫一声,扯掉自己的发带,柔顺的头发立刻垂在肩侧:“爹,你看看我,大家都说我和娘长得很像,你说你是用酒香把她骗到手的,爹,你要把你和娘之间最后的联系都斩断吗?”
阿酒这句话像一个咒符,将季酿定在那里,因为常年酗酒而变得浑浊的眼睛也闪过一丝温柔,阿酒一喜,正要再说些什么,季酿突然把她推到一边,锄头狠狠地砸进土里,没几下,便有芬芳的酒气四溢出来,季酿有片刻失神,随即更加魔怔的挥动锄头。
“我季酿十年前就发过誓,此生再不酿酒,世上也再无季氏酿酒术!你是我季酿的女儿,这辈子都不得沾染酿酒术。”
“爹!你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从天下闻名的酒仙变成一个成天泡在酒缸里的醉鬼?为什么要将季家所有的酿酒术付之一炬?为什么你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提到娘的名字?明明你那么爱她不是吗?
这些话阿酒问过很多次,但都得不到明确的回答。今天再次问出,季酿没有再像以前那样躲避,反而一把揪住了阿酒的衣领,眼睛血红的说:“你给我记住了,就是季家酿酒术害了你娘,这不是酿酒术,这是妖术,妖术!”
季酿说完被季酒丢到一边,解开腰上的酒葫芦继续喝着,摇摇晃晃的往回走,好像刚刚说话的人不是他,又失去了清醒。
阿酒呆呆的坐在地上,埋了一个冬天的酒,醇香得让人一闻都能生出醉意,现在却被打烂融入地里。
爹说,是季家酿酒术害了娘,只是酿酒而已,怎么会害死一个人?
“老大,老大你没事吧?”
小七冲过来紧张的晃晃阿酒的肩膀,刚刚老大爹爹也太可怕了,那模样就跟要杀人一样,嘴里还说着什么妖术,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妖?
阿酒回过神来,扒开表层的泥巴,找到酒坛碎片残留的一点酒水,用手沾着舌尖尝了尝,酒是香的,但不甜,反而有种苦涩的味道。
阿酒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明明她都是按照家传秘方上做的,为什么不管她怎么试,这酒都是苦的?
“小七,我又失败了。”
小七:“……”
老大,你说话就说话,打我干嘛呀?
“走,回家。”
“老大,你在难过吗?”小七懵懵懂懂的问,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总觉得老大好像不开心了。
阿酒踹了小七一脚,骂骂咧咧的说:“难过什么,这老酒鬼三天不上房揭瓦他能消停?”
“那老大你知道刚刚你爹爹说的妖术是什么吗?”
小七刚问完,阿酒翻了个白眼,舌头长长的吐出来,双手无力地向下垂着,机械的向他靠近,嘴里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我-就-是-妖-怪。”
“啊!老大你好可怕!”
小七捂着眼睛大叫着跑开,阿酒恢复正常,双手叉腰正准备笑,背后突然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贴在她背上往外渗水一样。
“尼玛!什么鬼!”
阿酒咒骂一声撒丫子也跑起来,但身上那股湿嗒嗒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甚至隐隐有要湿身的趋势。
阿酒心里毛毛的,伸手往背后一摸,在脖颈处摸到一个软软滑滑的东西,抓过来一看,是那个巴掌大的玩意儿又冒出来了。
“我擦你大爷!呔!哪里来的妖孽!”
阿酒气得大骂一声,把手里的玩意儿扔到地上,抬脚要踩,那小东西四脚朝天费力的拧巴拧巴身子想要把自己翻过来,嘴里还发出婴儿般嘤嘤的哭泣,阿酒的腿一抖,没能踩下去。
“给老子现出原形!”阿酒解下脖子上的护身佛珠按在小东西肚子上怒喝,这小东西太神出鬼没了,刚刚差点被它吓死。
那小东西也不知听没听懂阿酒的话,墨绿色的四肢不安的动来动去,突然一口将佛珠含了进去。
“啊呜!”
阿酒:“……”我去,这特么是个什么玩意儿?竟然连佛珠都敢吃!?
“嗝……”
阿酒:“……”特么还打饱嗝?果然还是一刀宰了这货比较好。
“阿酒。”
“嗬!”阿酒倒抽口冷气,一定是她的幻听,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怎么会有人叫她的名字?
“阿酒。”
“幻听幻听……”阿酒嘀嘀咕咕的站起来往回走,走出两步撒丫子狂奔起来,我滴神呀,这玩意儿真的是妖孽!
“阿酒,你不要我了么?”
耳边响起孩子般软糯的声音,阿酒身体不受控制的僵住无法动弹,那小东西腾空慢吞吞的划拉到阿酒面前,就像那晚在水里一样。
阿酒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尖叫,卧槽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离她远点!!
小东西没有听从她的意愿离开,反而贴到了阿酒脸上,软软的肚皮几乎要将她的呼吸完全堵住,然后阿酒听见它满足的喟叹:“终于找到你了,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