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该选哪个男人?

慧盈吓了一跳,她看着高鸣辉,果然,高鸣辉脸色十分难看,他直盯着罗一刀走了过来,皮鞋踩着地面闷声做响,金黄色的肩章和领扣在夕阳余晖里锃锃闪亮,她这才惊醒,赶忙推罗一刀,“放开我,放我下来。”

罗一刀还紧紧抱着她,终于高鸣辉走了过来,突然间,他一抬手,直接从腰里抽出了枪。

“放下她。”高鸣辉沉声,“别逼我动手!”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都毫不退让。

罗一刀嗤一声冷笑:“你是谁?有什么资格冲我大呼小叫?”

慧盈顿时呆住,她不安地看着高鸣辉,再看着罗一刀。

啪答一声,高鸣辉的枪上了保险。

罗一刀仍然紧紧的抱着慧盈,他只轻蔑地看了一眼那枪口,说道:“高少爷,你这是要开枪?”

“你以为我不敢?”

听高鸣辉冷静地说道:“对,我是曾经说过,不会用枪指着自己人,但那也要看对着的人是谁,如果对着的是一个该杀的人,我一分钟都不会留他多活在这个世界上!”

慧盈再也顾不得了,她用力挣扎终于从罗一刀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罗一刀刚想扶她,她往后一退制止了两人。

“你们都别碰我!”她低声,“你们都走,谁都不要来打扰我。”

小菊茫然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显然,她对罗一刀比对高鸣辉更熟悉,但看现在罗一刀明显是落了下风,她也不知所措,想了下她把披风给慧盈披上,畏畏怯怯地劝道:“小姐,您还是去趟医院吧,您正烧着呢。”

高鸣辉这才注意到慧盈脸色潮红,“你生病了?”

慧盈还没来的及说话,高鸣辉已经霸道的把她拉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带她往外走,罗一刀马上从后面追来扳过慧盈的胳膊,“慧盈。”他似乎是在恳切地呼唤她:“……别跟他走!”

高鸣辉挥手一下打在罗一刀的手臂上,但罗一刀反应更快,反手便来抓高鸣辉的手腕,两个男人的手抓在一起,慧盈急了,她赶忙再去想分开两人,但两人都是各不相让。而这时,外面高鸣辉的侍卫官看见了眼前情景立即下车,几个士兵闻声也奔了进来,迅速呈一个扇形把罗一刀包围在中间。

高鸣辉扬声说道:“罗一刀!别演戏了!如果这是你玩弄女人的手段,你这个手段也太下作了!你以为慧盈是那些跟随你的娼妓吗?”

罗一刀被激的几乎暴怒:高鸣辉!你他妈再说一遍!”

高鸣辉冷笑,“再说一遍又怎么样,罗一刀,你当你自己是谁?你真的以为你配的上慧盈?”

慧盈最终还是被高鸣辉带上了军车,汽车轰鸣而去,罗一刀被甩在了原地。车子带起的风卷起来几片残叶,罗一刀脸色发青,他双拳紧握,朝着车子的方向他禁不住闷吼:“高鸣辉——”

…………

医生给慧盈开了药,高鸣辉仔细问医生慧盈的情况,医生说慧盈有肺炎的迹象,需要住院观察,否则高烧不退更会引起身体内脏的感染,医生走后,高鸣辉把慧盈的丫环小菊叫了过来。

小菊不过才十七八岁,乍一见高鸣辉,几乎是被高鸣辉的派头吓傻了,高鸣辉倒挺温和,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小菊。”

高鸣辉恩了一声,“谁介绍你来照顾小姐的?”

“沈老板说要一个丫环侍候小姐,有人就把我介绍过来了。”

“罗一刀?”

小菊吓得一下跪在了地上,“高,高少爷,我只是来侍候小姐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小姐每天也只是去戏班唱戏,唱完戏就回来休息,偶尔有朋友过来看望小姐,但也都是唱戏的朋友。”

高鸣辉知道小菊不敢隐瞒她。他从口袋里拿了一些钱出来,交给小菊:“拿着。”

小菊不敢接,他硬交到了她的手上,“刚我让人看了小姐的房子,里面需要添置的东西多着呢,你回去列个清单,把需要买的东西仔仔细细地报上来,需要什么我会让人送过去,这一些钱做家用,做点小姐爱吃的东西给小姐。”看一眼病房他又皱眉,“小姐怎么这么瘦?”

小菊看都不敢正眼看他,在高鸣辉的询问下,她一五一十的把侍候慧盈这段时间的事都告诉了高鸣辉,高鸣辉听着放了心,看来这罗一刀虽然穷追不舍,但也没敢对慧盈做出太出格的事。想想他又有点疑惑,自己前后给慧盈写了不少信,也交代过周礼杰替他照看慧盈,怎么慧盈却像是一封信也没收到?

等了一会儿高鸣辉才回病房,慧盈打了针已经睡着了。高鸣辉站在床边看她。慧盈头上有一圈汗,把额头的头发都塌湿了,高鸣辉四下找了圈,找到块白毛巾,给慧盈擦了擦汗,又给慧盈把被子整了下。

他把侍卫官叫了进来。

“你去安排两个人在医院守着,有什么情况及时向我汇报,如果那个姓罗的再敢来骚扰她,把他给我抓起来交给警务厅。”

侍卫官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慧盈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高鸣辉马上过去,“慧盈。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慧盈看着高鸣辉,欲言又止,刚才发生的事她都看在眼里,知道高鸣辉确实是不高兴,她也没想到高鸣辉会突然出现,而自己和罗一刀那个举止确实让所有人都会有些误会,但解释什么呢?她心里一半是忐忑,一半又是茫然,两个人分开已有数月,每次都是匆匆别离,现在又乍然相见,好像心里有万千话语,这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高鸣辉示意她不必急着说话,他说道:“你不要说话了,刚医生说,你这是重感冒发烧,幸亏送来的及时,不然感染到肺部,一来会久治难愈,二来还会影响到嗓子,到那时候你连戏都没法唱了。”

慧盈吓了一跳,“真的?”

“可不是!”他嗔怪她:“你啊,真是不听话。”

慧盈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刚才在她家门口,高鸣辉和罗一刀拔刀相向般那一幕,现在罗一刀怎么样了?

高鸣辉看她神色转变,心里已经明白她要说什么,想了想他安慰她:“你好好休息,放心,他不会再来骚扰你,有我在,我不会再让这种人靠近你。”

慧盈不得不解释:“鸣辉,其实罗一刀没对我怎么样,我。……“高鸣辉制止了她,“我明白,都和你说了,你不要多说话,只要安心静养。等到你病好后,我们就结婚。”

慧盈吓了一跳,“结婚?”

高鸣辉微笑,“是,我这次回来,一是驻防,二来,我就是要和你结婚的。你放心慧盈,我一定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不让任何人轻视你。”

慧盈心里怦怦乱跳,好像自己还没从一个旋涡里挣扎出来,马上又被卷进了另一个旋涡,高鸣辉竟然和她提结婚?

高鸣辉十分温柔的握着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里,又贴到嘴边吻了一下,良久他才放下她的手,给她把额头的头发整理了,说:“你休息一会儿吧,我回趟家,刚从徐州赶回来,一身的灰尘,脏的很,哪能这样见你?我回去换身衣服洗个澡,你要有什么事就和我的侍卫官说,我也交代了你的丫环小菊,她会妥妥地照顾你。你好好休息。”

…………

高鸣辉的汽车终于驶回高家,高太太已经等得坐立不安,听见声音马上奔了出来。“鸣辉,”高太太又是哭又是笑,抱着儿子喜极而泣,“你总算是回来了,真是想死我了。”

高鸣辉呵呵笑着安慰母亲,“妈,您怎么这么容易掉泪?瞧,我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您的面前吗?”

一个纤瘦秀丽的女子从花厅走了出来,和高鸣辉热情地打招呼,“鸣辉。”

高鸣辉抬头,看见这女子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这出来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王意萍。

王意萍略微有点尴尬,高太太赶忙在中间打圆场,“你这傻小子,怎么这个口气对女朋友说话?你不在的时候,亏的意萍来陪我聊天解闷,你这混小子回来了不知道去哄哄女朋友,竟然还一副不满意的口气,想干什么呢?”她又笑着和王意萍解释:“意萍,别理他,他啊,天天和大帮子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在一起,粗的厉害。”

王意萍向高太太笑笑,“伯母,我没有怪鸣辉,是我不好,鸣辉不知道我过来。”

“你瞧瞧你。”高太太满意地嗔怪王意萍,“就会帮着他说话。”

高鸣辉漠然看着母亲和王意萍,有点不耐烦,“妈,您确实误会了,我和意萍只是好朋友,我累了,想上去换件衣服,意萍,你医院没事吗?”

这话明明的是下了逐客令,王意萍只得讪讪和高太太笑笑,“是啊,我忘了,医院还有事,伯母,我先回去了。”高太太哎了一声,但王意萍转身要走时,高鸣辉忽然叫住了她,“等下。”

高鸣辉把王意萍叫到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现在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在,两人神色都端正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他有些不悦,“难道,这也是你的工作范围?需要到我家来打探什么吗?”

王意萍十分尴尬,“鸣辉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来看看你,知道你从徐州回来。”

“够了。”高鸣辉打断了她,他把腰带解下来放到桌上,“意萍,我想我有必要重申一下我们两人的政治立场和工作范围。一:你是共军,我是国军,我们两人党派不同,二:我们的政治立场也不同,虽然现在国共合作,大家有共同的目的,一致对外,但是在工作范围上,我们两党还是有很大的分别的。你想打到上海的高层圈,我已经帮你做到了,至于其他的,我不想把我的私事和工作混为一谈,如果可以,也希望你以后不要擅自介入到我的生活圈来。”

他这话说得清清楚楚,王意萍顿时呆住。半晌王意萍才难堪地回答:“是,我明白了,真的对不起。”

高鸣辉洗了个澡换衣服下来,高太太正满脸愠怒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你要出去?”

“是。”高鸣辉点头,“有公事,今天晚上不在家吃饭。”

他转身要走,高太太喝住他,“站住!你什么意思?王意萍难道不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这样对她?”

高鸣辉想了想,的确,王意萍要到上海来卧底,为了打入上海高层圈,他是跟母亲说过,她是自己私交甚好的朋友,但那也只是权宜之话,没想到母亲竟然会真当了真。

“妈,对不起。”

“对不起?”高太太气极:“你当我是什么人?你说王意萍是你的女朋友,现在你又说她不是,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高鸣辉正色:“我那只是随口说说,为了帮助她找份工作而已,现在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所以请妈妈不要再误会。还有一件事。”他想了想,告诉母亲:“我想和慧盈结婚,请妈妈同意。”

高太太张大了嘴,“谁?彭慧盈?又是这个女人?你居然还没对她死心?”

“没有。”高鸣辉也很直接,“妈知道我的性格,如果可以轻易松手那也就不是我了,这大半年来,妈您私下里也做了不少工作吧?为了拆散我和慧盈,您也是费尽了苦心,但我也得感谢您,如果不是您在中间做工作,我也没有这么大的决心想和她结婚。现在我回来了,儿子恳求您,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请您同意我和她结婚,我爱她,我只爱她一个人,这辈子除了她,我不会再娶第二个人。”

高太太目瞪口呆,“你,你?”她气的说不上话来,一咬牙她恨恨地骂:“好,你娶,你娶,我管不了你,由了你,你去娶吧!”

高鸣辉明知道母亲说的这是气话,但他也马上跟着回应,“那就多谢妈妈成全,我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慧盈,过几天就请妈妈去找个好日子,我正式向慧盈父母求婚。”说完他拿过外套出门,只留高太太在客厅里气的跳脚,“不成器,不成器,居然真的要娶一个戏子回来!简直是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摊子心事,此时罗一刀也陷在愁闷之中。

双奎在房门口叩门,眼看着罗一刀半躺在软榻上,闭着眼闷闷不乐,犹豫再三,双奎还是决定进去。

“爷?”双奎小心地问:“吴小姐知道您不舒坦,在外面等您多时了,您真的不见见她?”

罗一刀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

双奎想了想,终于还是大着胆子劝言,“我说四爷,您这是何苦呢?这慧盈小姐再好,可是她心思不在您身上,这现在又出来了个高少爷,”双奎叹气:“四爷,这要是别人的女人,您抢也就抢了,这高司令公子的女人,您犯不着去和他硬拼啊。咱在这条道上混,怎么着也不能招惹有兵权的人是不是?”

罗一刀叹了口气,睁开了眼睛。

话他不是不明白,什么都懂,可是让他这样放手,他不甘心,也不舍得。

双奎想了想,又拿过一封信交给他,“四爷,这有一封信是交给您的。来送信的人,是日本军部的人,送信的人说了,请您看完信顺再去日本领事馆一趟。我想……可能是和您扣着不卸那条日本商船的货有关。”

罗一刀撕开了信,其实他不太认字,看着信也没明白,问双奎:“他们什么意思?”

双奎拿过信,看了一遍告诉他,“爷,这信上说了,他们大日本帝国非常尊重上海的各个帮会,不想和您发生什么冲突,如果您愿意和他们合作,他们的商船以后再靠咱们码头时,会给予咱们一定的经济资助。”

罗一刀哼了一声,把信丢在了一边,“收买我呢?那我要真的和他们合作了,我和那汉奸卖国贼有什么分别?”他站了起来告诉双奎:“把信退回去,要是那送信的再过来,你替我回复他,就说我最近挺闲,也不缺钱,我打算让码头闲置一段时间,不让任何船靠过来,要是他们想在码头边上钓钓鱼什么的,我能行这个方便,但要是想把船靠过来卸货?抱歉,我不同意。”

双奎有些担心,“四爷?……”

罗一刀背着手,踱着步子大步走了出去。

日本司令部送信给罗一刀,但信被退了回来,送信的人还吃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消息很快反馈给日本司令部,时任上海外交官的小野听了回话,冷笑,“这个叫罗一刀的人,不识几个大字,做事倒还挺蛮狠的,还真想和我们大日本皇军做对呢。”

小野手下的一个军官叫向井,正是那次在姚厅长母亲寿宴上和罗一刀拔刀相向的军官,听了小野的话怒不可遏,“又是这个叫罗一刀的!”向井发狠,“上次被他偷机取取侥幸取胜,我一直没有机会再和他较量,小野先生请您让我去解决了这个地头蛇,除掉了他,我看上海的帮会还有谁敢再和我们大日本皇军做对。”

小野喝止向井:“别那么着急,这个罗一刀在上海混了十几年,也有些号召力,咱们如果真的除掉了他,多少也有些扎眼,不如想个别的办法让他乖乖地跟我们的话,为我们利用才是。”

陈锦荣被叫了过来,听了小野的话他思忖,小野说道:“事情就是这样,陈先生,你是中国人,熟悉你们中国人的处事方式,现在我们大日本的商船要在你们中国的码头停靠,可是遇到了阻力,依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

陈锦荣冷笑,“这个罗一刀,仗着自己手里有一些人马就敢公然和皇军做对,我看他也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野问:“陈先生的意思也是除掉他?”

“必须要除掉。”陈锦荣回答:“留着这个人始终是皇军的心腹之患,除掉罗一刀,再培植一个对皇军忠心的人接替他的位子,这样,皇军的商船进入上海的码头才会毫无阻力。放心,罗一刀虽然是帮会的首领,但是他下面对他有意见的人也有不少,想要扳倒他,并不是件困难的事。”

小野想了想,说道:“其实处理掉罗一刀并不是难事,军部附近有一个秘密刑务所,里面关的很多人,这些人没有名字,身分,只要被关进了秘密刑务所,他们就永远别想出来了。我们可以很方便的处置这些人,死一个人嘛,也不复杂。”

“那太便宜他了。”陈锦荣从牙缝里迸出话来:“就这么把他弄死了?岂不是太轻松?”

“陈先生的意思是?”

陈锦荣脸孔阴沉,顿了顿他说道:“小野先生,这个罗一刀能在上海混这么长时间,他是有自己的方法的,秘密处死太便宜他,倒不如……,我有个一石两鸟的办法,可以帮助小野先生您,既除掉罗一刀,又能给皇军和帝国解决掉另一个极大的隐患。……”

………………

慧盈站在窗前,看窗外。

今天天气好多了,阳光满院,她住的这间病房又是高鸣辉特别安排的病房,暖气管子直通房内,整个屋子十分温暖,住了几天院她病也好多了。

沈砚秋知道她生病和戏班的人过来看她,告诉她这段时间戏班子不排商演,但是准备参加一个慈善义演,收入所得全部捐出去,慧盈立即决定出院,沈砚秋安慰她:“不用急,义演还有段日子,你先把身体调养好再好。鸣辉也过来看我了,听说他这次要在上海驻防一段时间,而且,他还说,他准备和你结婚。”

慧盈叹了口气,“师父,我心里慌慌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您说,我可以答应和他结婚吗?”

沈砚秋笑:“傻孩子,婚姻大事是你一生的幸福,你觉得幸福就好,怎么问旁人呢?”

幸福?慧盈又是怔忡,什么是幸福呢?

曾经她以为,嫁给陈锦荣,安安心心地和他过小日子,这就是她的幸福,可是一朝梦碎,她的想法全被打碎了,现在经历这么多事,她也不知道什么才是她所能依靠的,沈砚秋见她默默不语,明白了什么,“慧盈,你是不是在矛盾,高鸣辉和罗一刀,你不知道选择谁?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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