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贵人来了!”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旋即,传来一声娇喝。
“我已经说过了,什么河伯、河神的都是神棍用来唬人的,骗钱害命的勾当,必须要取消,要不是晋阳告诉我,我还不知道你们居然胆大妄为,还有将活人活活投水淹死的!愚昧!”
话落,人群已经自发的散开一条通道来。
在七八个举着灯笼的人的簇拥之下,一身锦衣的“男人”,缓缓走过来了。
“他”虽然个子不高,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但是气势十足,扫了一眼人群,目光落在孙县令身上。
孙县令拱手垂头。
付先生也是躬身行礼。
孙、付二人是人群里地位最高的,对这贵人尚且如此,其余人不知道贵人的身份,再无人敢吭声。
沈月芽看着这女扮男装的少女,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说起来她今天受的罪,跟这少女还真的脱不了关系。
少女踱步在沈大福面前站定了,满面讥笑的问:“你说河神亲自将你闺女送回来的?”
不等沈大福说话,她扫视了人群一番:“你们也都亲眼看见了?谁给我说说,这河神长什么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沈大福道:“草民看见了,河神十分高大,浑身发黑,只是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模样五官。”
那少女听了这话,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沈大贵,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的跟真的一样……笑死我……了。”
沈月芽看她这死样子,再也忍不住,拉开门就出来了。
沈严氏也赶紧出来了。
少女收了笑,满是狐疑的看着沈月芽,像是好一会认出她来了。
“你不是姓裘的狗官家的仆从吗,怎么会在这里?之前你脸上有个大痣怎么没了?是假的贴上去的,对不对?”
那天,沈月芽独自撑船送客,脸上是做了些改装,贴了有半边脸大的黑痣。
她正要回话,那少女又继续道:“看你也不算良心泯灭,我吩咐过下人,会放你出来,现在你出来了,也算还了你的恩情,咱们两清了。”
施恩的语气,让沈月芽闻言心里憋了一口气,真想糊她一脸屎。
可对方的身份高高在上,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绷着脸反驳:“我不是裘家的仆从。”
抿了抿唇,想到面前的这女子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话,又道:“这里就是我家,我只是月亮湾上摆渡的,跟灵山县裘县令没有任何关系,贵人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大家。”
上次沈月芽就说过这话,可惜,还是被这少女当成裘县令的爪牙给下狱了。
这少女闻言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冷笑道:“你说你跟裘家没关系,当时河面上还有别的船呢,怎么偏偏他们就找你?还有,你明知道他们在抓我,为什么还要载那些狗腿子上船?”
沈月芽迎视这女子的冷眼,心里直骂她白眼狼。
那天,她刚送了一波客人去娘娘庙,正要撑船离开去芦苇荡里接小郎,没划多远,突然船桨一重。
还以为是勾住了水草,她探出去一看,却是一个人,就是这个女子,也是现在这样不男不女的装扮。
沈月芽看她狼狈,正想将她救上来,却听见岸上有人喊着要雇她的船,还问她有没有见过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
沈月芽认出来要雇船的是裘县令的纨绔儿子。
再看看水里的少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月芽有正义感,可也有自知之明,沈家村就在灵山、灵水两县的交界处,她家里又靠在月亮湾摆渡维生,她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得罪裘县令,连累家里就不好了。
只能按照要求将船划了回去,但是调头之前,她也给这女子说了,让她拉住船头的一个系绳子的钩子,也能借一把力,她慢点划,不会撞到她的。
不然月亮湾这一段宽着呢,她都不能保证能够游过去,何况这弱女子呢,而且谁能想到这少女跟着船呢。
果然,那伙纨绔上船之后在水里找了半天,没找到人。
少女成功脱险,沈月芽也松了一口气。
她没指望这少女的报答,可也完全没有想到她翻脸无情。
船刚一靠岸,就有一伙人上前来,将裘县令的儿子等人全部抓了。
这少女从水里上来之后,直接恨恨的对那群人吩咐道:“去将裘狗官全家关进牢房里去,他的那些狗腿子全部抓起来逐个审问!”
沈月芽正看戏看得热闹,这女子突然指了指她,道:“她虽然是裘家的爪牙,但是也帮我躲过了这些畜生,审问清楚,她要是没做什么恶事,就将她放了,卖身契还给她。”
沈月芽当场懵了。
看到四周一脸仇视的看着她的裘家少爷和仆从们,她登时一个哆嗦。
这少女真是缺心眼啊,就算是她真是裘家仆从,也没有她这么坑人的。
要是叫她跟裘家人关在一起审问,他们现在又知道是她帮了这女子,就算是她力气再大,也得给人撕了。
沈月芽顿时回过神来了,赶紧解释:“我只是个划船的,不是裘家人。”
可惜人家压根不听,沈月芽就悲催了。
好在囚犯是分男女分开关押审问的,那些裘家女眷弱不禁风,只知道啼哭,倒是没人找她麻烦。
可更悲催的还在后面。
裘县令入狱之前,联系的几户大户人家准备祭河神,没了裘县令参与,也顺利的进行了,原本选的是灵山县一户姓周的人家的闺女。
周家不想让自家闺女就这么死了,花了些钱,就想找了个跟周家小娘子身段差不多的死囚来代替,那看守的狱卒直接就将沈月芽给提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