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浚磊走后,展颜却情思绵长,无法入眠,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天边晨光熹微,才有些昏昏欲睡。这一下子又睡过了头,待她匆匆起床梳洗下楼,一家子已经快吃完早饭了。
“早上好!”她怯怯坐在桌子旁,跟每个人打着招呼,眼光扫过他们的脸,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怎么的,总觉得今天一家子都怪怪的。
展芳时不时拿眼往展颜那里瞟,目光中带着复杂的神情,看的她心里发毛,背后冷汗直冒。
“颜颜,怎么起来这么晚?”展芳抬眼问她,却听她咣的一声,手上刀叉连并盘子一同摔在了地上,神色慌张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便更肯定自己的判断,没好气的白她一眼说:“你慌什么?问你句话怎么失魂落魄的?”
“没有……”展颜低着头,“我……我睡的有点晚……”
“是吗?”展芳语调提升了几度,轻哼一声道:“是睡晚了,还是做别的事情做的太晚了?”
“大姐,你说什么呢!”
“我只是提醒你,你是展家的女儿,就要有展家女儿的体面,不要学那些风尘女子,任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罗惠玲听的糊涂,断定姐妹之间是有什么误会,便指责展芳道:“你一大清早没头没脑说些什么?是,颜颜这些年没跟咱们生活在一起,有些生活习惯需要大家一起磨合,这些都要慢慢来……”
展芳着急的打断她:“玲姐啊!我怕再慢慢来,我们展家的清誉就全被这丫头毁了,爸爸在另一个世界也丢人现眼呢!”
听了这些,展颜不禁心酸气恼,想到自己十几年在外漂泊,想到这段日子与这个家的格格不入,想到自己与莫浚磊的相恋,想到刚才展芳骂道“风尘女子”定是暗指秦萧……
她怒从心来,原本简单的生活突然变的像一盆污水,现在她在努力寻找自己的位置,却无法被自己的亲姐姐接纳,还要受她刁难和羞辱。
她愤而起身,定定看着展芳,一字一顿道:“大姐……我知道你心底是看不起我的,可我光明磊落,并没做过什么让家门蒙羞的事情,我觉得你该为刚才的话向我道歉……另外,秦姐这十四年照顾我保护我,她也是我的家人,我请你对我有意见的时候就事论事,不要牵扯她,在我心里,她并不比任何人低贱!”
“哼,”展芳冷笑道:“光明磊落?这四个字你也配说出口?我都替你害臊!”
“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你这么生气?今天你不妨把话说开,当着玲姐和大哥的面咱们好好理论!”
展芳低眉垂眼,满心里的不服气。说到底,她对这个横空而出的妹妹是有些嫉妒的,自展颜回家,她那天之骄女的优越感竟荡然无存,每个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展颜身上,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便想着法子追究展颜的错处,像是只有这样,心中才能好过。
这回总算让她揪着了:夜半无人,男女私通,这于他们展家可是不能容忍的,是丢几辈子脸面的大事。
“大哥,玲姐,我不是针对妹妹,”展芳顿了顿,说道:“我实话跟你们讲,昨晚上……确切的说是今天早上,我看到莫浚磊从她房间窗户里爬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吃了一惊,展颜更是脸色惨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罗惠玲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没有真凭实据,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亲眼看到的!”展芳看了展颜一眼,面带憎恶之色,“我一个晚上通宵写论文,今早实在困的不行,就去院子里走走,谁知竟看到一个人从颜颜房间窗户前那棵树上爬了下来。当时我吓了一跳,以为家里进了贼,刚想掏出电话来报警,后来我仔细看了看,那人居然是莫浚磊!他爬下来以后左看右看的,偷偷从侧门溜了出去……”她狠瞪一眼展颜,脸色带着奚落:“你自己说,我看的对不对?如果我说错一个字,就让我天打雷劈!”
罗惠玲颤抖双唇,失望难掩:“颜颜……真是这样?”
展颜闭上眼睛,重重点了点头,一滴泪从脸庞滚落,她低下头,羞愤难以自抑,一口气堵在胸口隐隐作痛。
“是,大姐说的没错……”她承认道,“浚磊他来找我……”
“半夜三更的,他来找你做什么?”展博忍不住大吼起来。
“我……”
展芳冷笑一声道:“还能做什么?你们看她那吞吞吐吐的样子,如果真像她说的那么‘光明磊落’,她用得着这样吗?不过就是些苟且之事,你也不必说了,说出来,我还嫌脏了我们的耳朵!”
“我做了什么龌龊事?”展颜再也无法忍受,脸上泪珠还没擦干,仰起脸来便跟她理论:“我和浚磊真心相爱,有什么龌龊的?浚磊疼惜我宠爱我,我愿意和他在一起,我还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倒是你,有事没事就拿你那套道德标准来衡量,拿你那肮脏的思想来侮辱我和浚磊之间的感情,你才龌龊!”
“你……”展芳一时词穷,只觉气不打一出来,一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展颜脸上,半边脸顿时红肿起来。“展颜!你真没良心!你对不起爸爸,你根本不配做爸爸的女儿!”
“芳芳,你够了!”展博上前拉住她斥责道:“颜颜是我们的妹妹,你怎么能动手?”
“她算什么妹妹?她跟莫浚磊都私定终身了,我没这么不争气的妹妹!”展芳转脸对着展颜,想起这十四年种种,泪水也涌了上来:“展颜,你知道的……是莫飞打死了我们的爸爸,是莫浚磊的爸爸,害的我们再也没有爸爸了!”
“你闲的没事说这些干什么啊!”展博眼泪也被勾出来,却还是指责大妹,“颜颜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干嘛要这么难为她!”
“我难为她?”展芳怒视着展博,似有万语千言却一下子哽在喉间,“我要是成心难为她,早把她赶出去了!她本来就不该跟莫飞的儿子谈恋爱,跟那种女人长大,能学到什么好?小小年纪不好好念书,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展颜本就愧悔,自觉对不起早逝的父亲,早已痛苦流涕,可听她这么一说,不觉又生起气来,冲姐姐吼道:“我怎么见不得人?我和浚磊是光明正大的!”
“光明正大?那他昨晚上干嘛从你窗子里爬进去?你敢说你们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展颜被她戳中要害,不禁红了脸,但还是倔强的昂着头,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们是同居过,可我已经认定他了……他是我这辈子第一个男人,最后一个男人,唯一一个男人!浚磊说过,他会八抬大轿来娶我,他会拿戒指来换走我的项链,我信他!把自己交给他,我不后悔!”
她后退一步,深深看他们一眼,毅然跑出了展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