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进旧都的市区里。
我随处都能看见背着厚重背包的游客,他们三三两两的行进在毫无交通秩序的街道上,什么样的肤色都有。
尘土飞扬的路上,让我想起南康的春季,刮沙尘暴的日子。
我又开始想家了。
车子七拐八拐的在混乱中前行,好半天之后停在了一处简陋的二层楼房门口,小喇嘛告诉我这里就是瞿折罗旧都的警察局。
我们下车,那个面向阴冷的男人带着我们走进楼里,我把需要的证件都交给小喇嘛,看着他和警局里的人交谈,我还是一句都听不懂。
十几分钟后,我跟着小喇嘛到了一间阳光明媚的屋子里,里面只有一张空桌子。
随后一个警察抱着一个纸箱子走了进来,他把纸箱子放到空桌子上,打开盖子,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对我们说了一段话。
小喇嘛给我翻译过来,说让我先看看箱子里面的遗物,是火化尸体前从我叔叔身上拿下来的。
我走到纸箱前,动手扒着纸箱边沿往里面看。
箱子里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件沾满污迹的蓝色登山服,一条黑色牛仔裤,还有就是一个塑料袋子。
我把塑料袋拿出来,里面是一张发黄的旧照片。
那个瞿折罗的警察突然对着我说了句话,小喇嘛翻译过来问我,警察问我和死者什么关系。
我低头看着旧照片,“我是他侄女,他是我爸爸唯一的弟弟。”
交接的过程超乎我预料的简单快速,半个小时后,我已经拿到了装着叔叔骨灰的盒子,还有那几件遗物。
走出警局,我站在阳光下,目光有些呆滞,脑海里充斥着叔叔遗物里那张照片上的画面。
那是一张合影,很像全家福,照片上唯一的男性,正是大概四十几岁时期的叔叔,另外两个跟他合影的人……
我使劲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头脑清醒一些。
“我们先去住的地方休息一下,你想在这里转转吗。”小喇嘛帮我把装遗物的箱子放进车里,回身走到我面前。
我没说话,坐进车里。
把我们送到一处路边摆满水果摊的街口后,面相阴冷的男人和小喇嘛告了别开车离开,小喇嘛拿着东西把我领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子里。
我抱着叔叔的骨灰盒,皱眉问他,“我们住这里吗,旧都这里没有酒店吗,我要洗澡,我需要热水。”
小喇嘛走在我前面,巷子狭窄到容不下两个人并行。
他没回头,只是语气平静的跟我解释,“这里有热水你能洗澡的,没必要住酒店。”
我不再问,只想马上进了旅馆站在热水淋浴下。
小喇嘛终于推开了一处旅馆的旧木门,他伸手推门,门轴在安静的巷子里发出吱嘎吱嘎的动静,听得我心头一拧。
店主是个肤色棕黑色的异域男子,他看上去跟小喇嘛很熟悉,热情的拿着钥匙亲自把我们带上了三楼,旅馆里飘着隐隐的佛香味道,似乎没什么客人,很安静。
店主开了紧挨着的两个房间门后就下楼去了。
小喇嘛帮我把东西放到房间里,他走向窗口往外看看,然后在房间里四处转了一圈,最后才看着我说,“你洗澡吧,最好睡一会儿,我出去办点事情,晚上回来带你去吃东西,记住,我不在不要自己出门。”
我把骨灰盒放到桌子上,房间里墙壁上贴着图案不明的暗色壁纸,让人觉得心理压抑,我感觉还是不舒服,就点头回答他知道了,说着就动手开始脱外衣。
小喇嘛抿着嘴唇看着我,等我把外套脱掉了,他嘴角不易觉察的弯了一下。
我继续拉贴身帽衫的拉链,看着小喇嘛,“认出来了?我穿的是你的帽衫,不介意吧。”
小喇嘛摇摇头,又嘱咐我不要在他不在时单独外出。
我点头,又看着他问,“你出去干嘛,见朋友,办私事?”
“私事,我很快回来,等我。”
小喇嘛说完,离开了我的房间。
我站在浴室里,能清楚听到隔壁房间里的动静,这里的旅馆隔音看起来很差劲。
洗完热水澡的我,拿着叔叔留下来的那张旧照片,躺到了床上。看着照片想事情,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黑了下来。
我开灯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了,小喇嘛还没回来吗?
换了衣服,我开门去敲隔壁小喇嘛住的那间屋子,没人来开门,他真的还没回来。
我有些心烦,肚子也开始感觉到了饿,我看着依旧很安静的走廊想了想,咬着嘴唇回了房间,我拿了手机背上背包,下了楼。
旅馆的门紧闭着,前台是空的,很小的前厅里也空无一人。
我把黑色帽衫的帽子扣在头上,推门走出了旅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