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大胡子的到来，我对于余生的身份更加清楚了一点。
他是无涯山逍遥宫上任掌门上善真人唯一的嫡传弟子，自从上善真人仙逝以后，名义上，逍遥宫的掌门之位是由空空道人，也就是大胡子接任了，可事实上，这大胡子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货，而真正掌权的其实还是余生。
而之前我醒来时看到的那一片庭院，据说是余生的私人产业，与无涯山并没有半毛钱干系。
当然，于我而言，这些都只是表象。
余生这个凡人，水深着呢！
我和余生还是坐在来时的那辆马车上，大胡子和琥珀在外驱车，宽敞的车厢内，只有我和他，大眼瞪小眼，哦，还有望初。
想起望初，我不免有些忧心：“我说，这无涯山好歹是道门圣地，望初会不会不太适应？”
说是“不适应”还比较委婉，我怕他直接就魂飞魄散了。
余生可能还是很不习惯我给他口中的“鬼娃”取了个名这件事，只见他眉头深隆，神色复杂地看了望初一眼，又看了看我，难得耐心地给我解释：“所谓鬼娃，即鬼胎所生并且存活下来的孩子。这种孩子，因为身上鬼气太重，通常一出生就会被万鬼噬身而亡，一般是活不下来的。但是，如果活下来了，那便会是能驭万鬼的鬼中之王。它厉害着呢。”
听余生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可望初显然信不过他，龇着嘴，恶狠狠地看着他，嘴里还发出类似警告的嘶鸣声。
余生眯了眯眼，明明什么也没做，望初却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急吼吼地就躲进了我怀里，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你能不能别吓他？”
我有些不满了，望初这家伙虽然是自己黏上我的，可现在他好歹算是我罩的，余生这么弄他，不就等于不给我面子么？
“哼，它要是敢再那么看我，它就会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吓它的。”
言下之意，望初如果还敢让他有那么丁点儿不爽的话，他会二话不说收了他。
望初或许是听懂了，躲在我怀里的身子，抖得更有节奏感了。
真是的，不是说万鬼之王么？怎么一个余生就把他吓成这样了？
外头，大胡子的声音，即使是隔着一段距离，还对着风，依旧毫无障碍地传到了车厢内。
“师弟，你这一次还真是干净利落啊！那蜚妖死后，这些原本瘟疫泛滥的镇子都恢复正常啦！还有那陌城的陆府，被官府查封了，陆家父子被关在地窖里面，神志不清，其他人全死光了。”
蜚？
这个名字我听说过，即传说中的瘟神。
“大胡子说的可是陆绵绵？”
怪不得，如果是瘟神，也难怪她的村子会发生瘟疫，更难怪她能见鬼神，怀鬼胎。
余生朝我这边晃了一眼，并未回答，却是拿出一本小簿子来，以食指在上面轻轻划了一道。
他把簿子收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封面上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字——“消业簿”。
我哑然失笑：“你是坏事做太多，所以需要消除业障以修金身正果么？”
我本以为，余生多半是不会理会我的，就像我问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这骨珠到底从何而来，有何用时一样。
没想到这一回，他却是嗤笑了一声，只反问了我一句：“这世上真有什么善恶和因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