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凌细细地看着苏落帆的面庞，他的笑容在整个冬季蔓延，爱情的伤痛似乎也被这短暂的幸福遮盖。
幸福，此刻就是冰凌最幸福的时刻。
木然间，冰凌停住脚步。
阁楼上，徐浪正望着他们。他并没有围着围巾，也没有习惯地将烟夹在手指间。冰凌印象最深刻地便是徐浪的手指弹着烟灰，烟灰随着冷风漂移。，那孤独，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感觉在那一刻分外明朗。
冰凌紧张地看着苏落帆，果然，苏落帆的温柔早已变成冷冽尖锐的愤恨。苏落帆会和徐浪反目成仇，原因就是她，可她又不能解释。解释就意味着苏落帆会知道一切。
徐浪从阁楼俯视他们，很知趣地进了阁楼。
“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里面……很乱。”
“我说过是来搬家的。”苏落帆醋意又起，拉着冰凌朝阁楼上了阁楼。
“我等你好久了，你又去哪了？”徐浪无视苏落帆的存在，带着责备的口气问。
徐浪明知道冰凌只要和自己在一起，就已经让苏落帆受不了，他还何必这么的“暧昧’的说呢。
苏落帆举起和冰凌绑在一起的手：“她，整晚都和我在一起，我们的手到现在还没分开过。”
“这，没有关系。因为她只会选择我，和你呆一晚上又能说明什么呢？冰凌，我们还有事情，你不要忘了自己是谁。”徐浪欠凑地笑着，很不屑的略过他们，忽然又转身拉着冰凌的手，“该断了。”
刺啦……
冰凌的两只手凌空的掉着，徐浪收紧了力量，苏落帆也用力攥着她的手腕，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了来。
“和我走。”
“你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不准离开！”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都注视着冰凌。
冰凌缓缓的转头看向苏落帆，刚才他的话激起冰凌心里一片涟漪。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要和任何人私奔。”苏落帆又重复了一遍，即使她不承认，他也不会改了。
|“撒巴拉七卡卡……”咒语从冰凌的唇边飞出，铁链在她和苏落帆之间铿然断裂，清脆悦耳，却似剪断了他们之间的任何联系。
断裂的银色扣环各挂在她和苏落帆的手腕上，闪现着他们的身影。
该断了，徐浪总会在她无法自制的时候‘解救’她。
铁链断开，冰凌也朝后倒去，猛撞在了徐浪的肩上，像碰触倒了一面结实的墙，震得她头昏眼花。
“对不起，我不会离开你。”冰凌轻声对徐浪说，她到底还是选择离开苏落帆。
“你又食言。你总让我失望，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坚持多久。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要跟他！”苏落帆狠狠地摇着冰凌，她看不到自己的心已经被她撕得粉碎了吗？
“她累了，你该走了。”徐浪挡在冰凌前，一闪身，给苏落帆让出了道路。
“哈哈哈，不可能离开……是吗？那谁也不要离开！”
这场感情谈得如此锥心刺骨，苏落帆真想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从未遇见过一个叫紫霞的人。
“帆，求你别这样，别……”冰凌忽然闭上眼睛，昏倒在徐浪的怀里。
————
阴涩的雨敲打着玻璃，昏黄的蜡烛摇曳着恍惚不定的烛光。
厚厚的被子盖在冰凌的身上，徐浪站在玻璃旁，默声不语。
“爸爸，爸……帆，帆……我不是美人鱼，我不是Mermaid，我不是……”
冰凌轻声的呻吟着，睡梦中，她一样的不安，依然被噩梦所缠。
徐浪又望了一眼窗外，头靠在玻璃上，浑身无力。
冰凌侧过脸，烛光中，让人毛骨悚然的鱼鳞布满她曾惊世的面容。
所有人都只记得美人鱼无双的容颜，却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亲自目睹到美人鱼的可怕，丑陋的面容。
徐浪没有料到，他在巫婆的实验室里找到的药虽然可以让冰凌在水中不会现出美人鱼的原形，却可以毁了她的脸。
徐浪忘记了，千百年来，巫婆都在嫉妒和窥视美人鱼天籁般的声音，绝世的容颜。
巫婆更不会忘记她那个巫婆姐姐是怎么被美人鱼害死的。
所以，
巫婆制造的所有可以让美人鱼变成人类的药都是起反作用的。
既让美人鱼变成人类，又让她们变成人类以后在痛苦中死亡。
“混蛋……”
该死的巫婆死了以后，依然可以骗到他！
徐浪咬牙切齿的咒骂着，他没了心脏也不会忘记巫婆偷梁换柱偷走他体内真正泪石的卑鄙行径！
“徐浪……你在干什么，下雨了吗？”循生而去，冰凌睁着眼睛在说话。
她已经醒了。
“对，外面在下雨。”徐浪将蜡移开，蹲在冰凌床边温柔的说。
“呵呵。”冰凌忽然笑起来，“你终于会对我温柔的说话了。”
|徐浪脸部僵持了一下，也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笑容。
冰凌感觉到身体像沸腾了一样的难受，她不得不闭上眼睛多休息一下。
手指摩梭见，粗糙难忍，冰凌伸出手，暗淡的灯光下，鱼鳞包裹着手指，像是女鬼的手。
“我又长出鱼鳞了……”冰凌听着雨声，这个冬季，只有她出现反常的时候都会下雨。
“那天你没有变成美人鱼，是我给你在饮料里放了巫婆研制的药。那些药会有些副作用。现在就是副作用发生了，只要过去就没事了。”徐浪解释说。
“那次谢谢你，要不然，我现在一定是陈列在博物馆里被人解剖了。”冰凌虚弱的笑着，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
“我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是条美人鱼。”
徐浪严肃让冰凌不太适应了，徐浪的意思是她从此刻起可以完全信任和依靠他了？
“苏落……帆……已经走了吗？”
“已经走了。他不会有事情，你还是多休息吧。”徐浪倒了一杯水，放在冰凌的面前。
“徐浪，让苏落帆再次失忆，让我彻底消失在他的记忆里……可不可以。”
徐浪看了她片刻，“不可能。”
他不想说，除非你死，除非让苏落帆记忆里的紫霞从这个世界消失。
“你也不要用自己的魔力去消除苏落帆对你的记忆，那会让你立刻从这个世界消失。”徐浪警告冰凌。
美人鱼所掌握的消除记忆的魔力不过是将记忆封锁，一旦魔力消除，记忆会重新出现。而且，这种魔法是禁止消除人类对美人鱼的爱的。当封锁苏落帆对她的爱时，她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想去人鱼葬，我想去海里呆一会儿，徐浪，天明送我过去。”冰凌躺下来，面容疲倦。
徐浪看着冰凌睡着，又挨近窗户，窗外，苏落帆还矗立在那里。
徐浪下了阁楼，雨丝顺着他的头发往下落。
“你这么固执她也不会知道，因为我不会告诉她。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你纠着不放？你的眼光什么时候这么烂了？”徐浪说。
雨已经将苏落帆淋湿，他一拳打在徐浪的肚子上，“你是个色狼，你还要玩弄她，我不会放过你。”
“色狼就是玩弄女人的。我现在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离开我。你呢，就算现在被雨淋死，她也只会说你活该。”徐浪舔着唇边的血，气呼呼的笑着说。
苏落帆又揍过去，雨夜中，两个人在湿泞泞的路上厮打着，混着霹雳啪啦的打斗声，雨冲洗着他们身上的血……
————
“阳光彻底击碎梦幻的故事，一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不想说，世界有多美好，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完美的。”一个女孩坐在草坪上，阅读着一本绿色的书。
这个场景是这么的熟悉，那仿佛就是她。白云飘飘，简单而纯净的快乐。
“到了。”徐浪指着黑暗的地下室说，冰凌才回过神，那沉入地下的部分还透出丝丝的邪恶与黑暗。
冰凌跟着徐浪走下去，布满尘垢的实验室里延森恐怖，粗大黑色链条将所有的魔咒封锁在那狭小的空间里。
C大也逐渐平静下来，失踪抑或死无全尸的事件已经明显减少。
冰凌轻念咒语，打开粗黑的铁条，两道光从门内飞出，门应声而开。
这里是巫婆的天堂，藏着巫婆所有的心血。
环顾四周，与普通的房间并无差别，只不过这里是巫婆的老巢。
“别碰这里的任何东西。“徐浪环视实验室，不放过一角。
冰凌小心翼翼的站在中间，巫婆死时砸烂的水缸碎片上铺满灰尘和蜘蛛网。当时，她就是用巫婆的眼珠子救活苏落帆的，连救活徐浪的泪石也曾经是巫婆的一只眼睛。
徐浪脸上青紫交加的伤凝结着，冰凌从人鱼葬出来的时候，鱼鳞已经消失。
“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冰凌问。
“昨天，没什么，那些人类干尸也应该在这里。”徐浪摸了摸脸上糙糙的伤痕，并不在意的说。
人类干尸——巫婆最大的收藏品，鸭蛋也差点变成人类干尸。
“它们在你头顶……上。”冰凌被囚禁在这里时，曾看见过数百具干尸悬挂在屋顶上，巫婆扭动着矮笨的身材，又唱又喝的在干尸间飞舞。
徐浪显然吓了一跳，他定睛的看着冰凌，似乎不太相信。
“撒巴拉奇卡卡”冰凌绕指念动咒语。
漏斗状的风从四周聚集，越来越密，冰凌的长发也在风中旋动。
风一缕一缕的抽走，慢慢显露出苍穹般巨大的水晶空间。
在他们的头顶上，屋顶忽然间消失，蓝色的巨大半弧状天空映照在很高的地方，悬浮的干尸上下叠落着，层次有秩。宛若天有九层，各层不一。
每一个人类的干尸都若活人一般，甚至比活的人类还要精致。它们都穿着不同的服装，保持着不同的动作，似乎下一秒就会走动。很类似活体雕塑（这是在欧洲特别是一些旅游景点比较盛行的活体雕塑。即由真人通过全身围裹及凡身体裸露部分均用颜料漆绘后，以某种造型在一定时间里保持静止不动，扮成雕塑的行为艺术形式。一般多是在周身的围裹及整个头部涂上金色或银色或白色的漆料，扮作石膏雕塑）。
徐浪郁闷的仰望着那些死后连尸体都被人盗了的可怜人类。还有被巫婆杀害的活人，它们会变成干尸都是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答应巫婆可以盗走死人的尸体，这些死后的人类也不会变成巫婆的古董。
“我很缺德吧，它们变成这样，都是我弄的。声称保护他们，其实，都变成了我的牺牲品。只有我能做到这么的缺德。”徐浪充满了自责。
“巫婆已经死了，没有人再会变成人类干尸了。它们会在这里沉睡，没有人会打搅它们。”
也许几千年后，会有人类发现这个惊天的秘密，然后又考察是不是外星人所为。
“我想让它们毁灭……TMD，如果我还有心脏，一定会睡不着觉。”徐浪吸着烟，不快的说。
冰凌伸出手指，出乎意料的，指尖碰到硬硬的东西，是这个巨大的干尸空间博物馆的底层。
忽然间，一股力量生出，冰凌整个人都飞起来，渐渐被吸进那盛放人类干尸的空间里。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