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淡,电视上播放着碎的新歌《天色已暗》。
艾玉听到碎的声音,就将电视关上了。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眼泪不自主的流下。她还记得奶奶死了以后,她躺在苏落帆怀里哭泣,在那时,她才感觉到苏落帆的存在,真实的,温暖的。
她想爱上一个人,就要为他改变自己。她也一直为苏落帆改变着,可是还是败给了那妖精般妖媚的哑巴。只消那哑巴一勾手,苏落帆就失了魂。
可是那是哑巴啊,整天对着一个哑巴,不能说我爱你,不能说我喜欢你,苏落帆怎么能忍受呢?
朋友说,说话和脱了裤子放屁一样简单,但那哑巴照样学不会,长的和陀屎一样,没男人会喜欢这样的女人。没男人?那为什么苏落帆对那哑巴会这么钟情。有时艾玉想起让她摸到死尸的Mermaid,虽然心脏还是会紧缩。不过面对那样如水的女子,不会动心的男人才有问题。
维纳斯因为缺少手臂而完美,那个哑巴因为缺少声音而让苏落帆痴迷不已。她要缺少什么才能得到苏落帆的爱呢?
窗外,风敲打着玻璃,寒冷的冬天带给艾玉的依旧是冰冷。
站起,裹上被子,艾玉站在玻璃前,呵着气。她在玻璃上写着:“苏落帆。”手指冰凉。
忽然,艾玉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头发散着,好象一个疯子一样。
那人抬起头,孤独的身影一下让艾玉看清了她:乞丐女孩——鸭蛋。
艾玉急忙下楼,走到鸭蛋面前给鸭蛋披上了衣服。
她没想到,鸭蛋又是这幅样子出现:狼狈,无助。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赶快回去吧。”艾玉不知道怎么说话,现在她只想一个人呆一呆。
“我……我没有地方去了。艾玉,我……我是疯子,碎在找的人就是我。”鸭蛋低着头,看着地面说。
“你。”艾玉有些惊讶,方才想到在碎的发布会上,碎提到一个名字——鸭蛋,当时她正看着苏落帆发呆,便也没多想。
事情居然这么的巧合,由明星平反冤案的女子,吓死了主治医生的疯子就这么正常的站在自己面前。
鸭蛋对艾玉似乎有着弄不清的信任,她们只是萍水相逢,鸭蛋就对艾玉说出真实的身份,鸭蛋好象并不在乎这些字眼的危险性。如果,如果,艾玉去通知一个报社,肯定又是一场啼笑皆非的闹剧。
艾玉唯一确定的,鸭蛋没有旧病复发,碎,那个大明星对所有人都撒了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去那里上班了吗?”
“那里……老板让我回去,我就回去了,但在半路上,我看到刘莽的车,还有很多人等在超市那里。我才知道老板把我的行踪告诉了刘莽。他们看到我,一直的追我,我……”鸭蛋哽咽了,回想着,见到刘莽的那一刹那,他喊着,鸭蛋,别走。但她还是没命的跑着,后面的人喊着抓住疯子……疯子,疯子,刘莽喊抓住疯子……
“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朋友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找别人帮助你?”艾玉有着一连串的问题想问,此时因为好奇,她也没那么伤心了。
“我回不去,我再也回不去了,也没有人能帮我。艾玉,苏落帆追去的女人,她,她……是鱼妖!”鸭蛋顿时脸色大变,Mermaid让她比鬼还要惨,想起Mermaid那张满是鱼鳞的脸,鸭蛋还是特别的害怕。
“鱼妖。”艾玉重复着鸭蛋的话,莫非……鸭蛋真疯了不行?
“真的,是真的啊,艾玉,你相信我,Mermaid不是人类,她是妖精!”鸭蛋急切的想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艾玉手指一颤,那该死的混蛋记忆还不曾退去,她也曾对所有人,对苏落帆说见过Mermaid,但所有人都只认为她出现了幻听。
“我曾经摸过死人……那个女人对我说她叫Mermaid,她在那家医院做护工。当我找她的时候,所有人都说不认识她。可我知道她存在。”只有用一个原因解释,那个和紫霞长的很像的女人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是妖怪,艾玉怎么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之说呢,长这么大,妖怪只在虚幻的世界里才出现。而她,生活在现实中,当初和苏落帆一样的矛盾思维又困惑着艾玉。
“Mermaid没有人类的面孔!她是长满鱼鳞的鱼妖。我……见过她真正的样子!”
“长满鱼鳞。”艾玉看到的Mermaid拥有着一张无懈可击的脸。
这突来的状况,让艾玉心怦怦直跳,鱼妖,是鸭蛋荒诞不经的疯话,还是真的就是呢?
晚七点,海螺酒店,窗外可以清晰的看到海水一层层的涌向岸边,还没和沙滩打招呼,那层层的海水变凝结成白色的浪花,一起向岸边卷来,直挺着,忽然间掉转方向,海浪从里面开了花,又从另一边扑过来。
在那落地窗里,冰凌注视着自己的脸旁,苍白而娇弱。她打开放在餐桌上的书,是一本《普希金诗集》,和着现在的环境,读着这样的一首关于海的诗,情调陡升。《致大海》,父亲最喜欢的一首诗。父亲曾说这是他最爱的那个人送给他的,而那个人不是冰凌的母亲。Mermaid,为什么父亲会爱上她?
致大海
普希金
再见吧,自由奔放的大海!
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我的眼前,
翻滚着蔚蓝色的波浪,
和闪耀着娇美的容光。
好象是朋友忧郁的怨诉,
好象是他在临别时的呼唤,
我最后一次在倾听
你悲哀的喧响,你召唤的喧响。
你是我心灵的愿望之所在呀!
我时常沿着你的岸旁,
一个人静悄悄地,茫然地徘徊,
还因为那个隐秘地愿望而苦恼心伤!
我多么热爱你的回音,
热爱你阴沉的声调,你的深渊的音响,
还有那黄昏时分的寂静,
和那反复无常的激情!
渔夫们的温顺的风帆,
靠了你的任性的保护,
在波涛之间勇敢地飞航;
但当你汹涌起来而无法控制时,
大群地船只就会覆亡。
我曾想永远地离开
你这寂寞和静止不动地海岸,
怀着狂欢之情祝贺你,
并任我的诗歌顺着你的波涛奔向远方,
但是我却未能如愿以偿!
你等待着,你召唤着……而我却被束缚住;
我的心灵的挣扎完全归于枉然:
我被一种强烈的热情所魅惑,
使我留在你的岸旁……
有什么好怜惜呢?现在哪儿
才是我要奔向的无忧无绿虑的路径?
在你的荒漠之中,有一样东西
它曾使我的心灵为之震惊。
那是一处峭岩,一座光荣的坟墓……
在那儿,沉浸在寒冷的睡梦中的,
是一些威严的回忆;
拿破仑就在那儿消亡。
在那儿,他长眠在苦难之中。
而紧跟他之后,正像风暴的喧响一样,
另一个天才,又飞离我们而去,
他是我们思想上的另一个君主。
为自由之神所悲泣着的歌者消失了,
他把自己的桂冠留在世上。
阴恶的天气喧腾起来吧,激荡起来吧:
哦,大海呀,是他曾经将你歌唱。
你的形象反映在他的身上,
他是用你的精神塑造成长:
正像你一样,他威严、深远而深沉,
他像你一样,什么都不能使他屈服投降。
世界空虚了,大海洋呀,
你现在要吧我带到什么地方?
人们的命运到处都是一样:
凡是有着幸福的地方,那儿早就有人在守卫:
或许是开明的贤者,或许是暴虐的君王。
哦,再见吧,大海!
我永不会忘记你庄严的容光,
我将长久地,长久地
倾听你在黄昏时分地轰响。
我整个心灵充满了你,
我要把你地峭岩,你地海湾,
你的闪光,你的阴影,还有絮语的波浪,
带进森林,带到那静寂的荒漠之乡。
当冰凌读完最后一句时,时间九点整,她背着徐浪来赴一个不该赴的约,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见这一次,把什么都说开了,就算她日后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也会微笑着离开。
服务员又送上一杯落叶霞光,杯子中闪着暗红色,在灯光映射下十分的漂亮。
“这是那位先生送您的落叶霞光。”服务员转向一个男子说。
“恩,替我说谢谢。但是还请你把酒还给他吧。”冰凌看也不看拒绝到。
“可是。”服务员显出很难办的样子,最后把酒又端了回去。
服务员和那男子说了几句,男子回头看着她,点点头让服务员离开。
“紫霞。”冰凌面前出现一个身影,很肯定的叫着她的名字。
冰凌抬起头,淡淡的笑了:“你终于来了。”
冰凌很自然的看着艾玉,好象紫霞真不是她似的。
“紫霞和Mermaid都是你。”艾玉又说,语气不容质疑。
“紫霞和Mermaid都不是我,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冰凌扭头看向海。
“我并没有像苏落帆一样的失去记忆,忘记你。”艾玉仍旧站着,冰凌完全盖在她的阴影下。
冰凌恍然回头,眼神泄露了一切,艾玉从这个女子眼里证实了她那些“瞎编的事实”是真的。
冰凌的眼睛里闪着惊讶和惊慌,艾玉对苏落帆失去紫霞的记忆只是揣测,而今,是确定的了。
眼前这个女子是紫霞也是让她进太平间的Mermaid。
“苏落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误会了。他没有了关于紫霞的任何记忆,对你,不是好事么?”冰凌隐藏那一刻的惊讶,平缓着语气说。冰凌没有想到艾玉看出了一切。
“那你承认你是。”艾玉突然很恼火,对这个女人很恼火。
“没有!苏落帆,是你的,我不会再见他。”冰凌忽然心脏缩紧,像死了一样的感觉。
冰凌已经几天没有恢复人鱼的样子了,随着销魂汤逐渐的侵蚀她的身体,她恢复人鱼的面貌机会会越来越多。
这次,来的又是这么不可预测,可是她不能在这里变成美人鱼啊!她还有很多话没和艾玉说清楚!
但是感觉越来越糟糕,连皮肤好象都要张开了,不可以,不可以!
艾玉发现了冰凌的异常,冰凌如同死灰一样的面容,让人害怕,仿佛失去水的金鱼。
“我不会……再见他。求你让他幸福。”冰凌抓着艾玉,推开她,朝着门冲出去。
艾玉眼睛不眨的站着,那个女人的手臂,冰凌的手臂长出一层细细的金色鱼鳞。
没错,她没看错,那就是鱼鳞。
海滩上,冰凌走进海里,砰!扎进水里,手臂上的鱼鳞迅速退去,鱼尾刹那卷起浪花自由的伸展着。
她在海里拼命的游着,从南到北,从北到南,黑色的发丝在海水的摩擦中,渐渐又露出原来的麻色。她紫色的瞳孔更加的水灵,慑人心魄。
大海啊,她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一定要把她禁锢在这深海中?
冰凌浮在水中,随海飘荡,宛若一只永远漂浮下去的漂流瓶,永远无法靠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