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 我把你放心上了,你呢?

白玉再次醒来的时候,浑身说不出的熨帖暖和,就连泡在水里,她都可以开心的转十个圈,简直是要高兴得飞起来。

修竹守在水边,看她无忧无虑地扑腾水花,火红色的鱼尾一摇一摆,一副快活模样,心里叹气,不忍打扰,只得坐在一处抚弄着腰间的碧色玉笛。

“我又活过来了,我又活过来了……”竹林中回荡着她清脆的呐喊,来来回回,惊得飞鸟都不敢老老实实呆在树顶,也精神抖擞的展翅翱翔。

此刻她全然不是人类的样子,只是一尾漂亮的锦鲤。

“你肚子饿了没?我们去吃饭吧!”修竹拿玉笛捅捅她撅着的“鱼屁股”。

“不嘛!不嘛!人家还没有玩过瘾,还要再洗洗。”白玉娇嗔着,调皮的卷了他一脸水花。

按道理这水花打湿不了他的,可修竹偏偏反常的没有躲开,反倒任由这水花洒了他一脸,只是趁她不解,错愕,又隐隐得意,略带不安的时候,那笛子敲了她的“鱼脑袋”。

修竹站起身来,弹弹衣摆,不动声色地问道:“当真不去吃饭,弦歌订好了位置,醉仙楼,你不去,我可去了啊!”

“有好吃的,自然要去,稍等片刻,可是修竹,我穿什么衣服好呢?红色的?”

白玉晃荡着鱼头,歪着脑袋询问。

“你穿什么都好看,快点,再磨叽,我真走啦!”修竹已经走开了几步,且压根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

“红色,跟我的鱼鳞一个颜色,像火一样,喜庆,那就红色吧!”白玉自言自语,很快就化作穿着衣服的妙龄少女,只是她活了上千年,早就厌倦了梳着双髻,反倒喜欢披散着长发,只用发带随意系着几缕,临水自照,她不觉喟叹:“可恶的图腾,这脸明明美破了天,现在确是面目全非,看着的确有碍身心,我为了不吓到广大人民群众,还是委屈自己一点,遮一遮好了。”

“喂,修竹,等等我。”白玉足尖乘风,便已然凌空,身姿如燕,很快就和前面的青衫男子并肩而飞。

修竹看了看她,目光一如当初,并没有因为她此刻又变丑了而有任何异样。

其实,当初她好不容易被雷公劈了,幻化成了人形,心里甭提多么美滋滋的,可惜等她在池塘边看脸的时候,完全是倍受打击,小心肝拔凉拔凉滴!

她长得真心不好看,而且甚至可以用“丑”这个字眼来形容。

可想而知,这丑妖怪是没有桃花的,直到……

白玉默然,有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悲凉感。可身侧的修竹,修为也就比她多个几百年,可为什么人家出落得俊逸潇洒,恍若仙人呢?老天,有点不公平。

她没有桃花可以理解,可这货绝对不应该啊!

白玉清了清喉咙,支支吾吾道:“那个,修竹啊!你难道没有喜欢的人吗?”

修竹闻言,颇有些怔楞,过来好半天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白玉以为他没有听明白,又啰嗦了一句:“你长得也挺好看的,难道没有人喜欢你吗?”

修竹脸红了一下,可很快就恢复了淡然,他瞪了白玉一眼,摇摇头。

白玉眼珠转了转,真是不可思议,就连弦歌那货,都有喜欢的人,他看着挺赏心悦目的啊!

若论谁最美?修竹担当第二完全没有问题。

第一嘛!当然是她的月啊!

醉仙楼。

弦歌这次可不是孤身一人来和好友们喝酒叙旧的,他还带了一名男子,两人有说有笑,完全没有注意到另外两人的到来。

位置挑得很好,靠近窗户,可以看到长安城最繁华的街道,空气清新,视野广阔。

白玉选了临近窗户的位置,她笑嘻嘻看着弦歌挤眉弄眼,搞得弦歌身侧坐着的“男子”有几分不好意思,涨红了脸,身子也一直悄悄往弦歌怀里靠。

修竹给白玉夹菜,给自己和弦歌到了酒,便安静的吃起东西来。

弦歌拉着旁边人的手,朝着他们俩郑重地介绍道:“竹子,鱼儿,这是楚清。”

“楚清,这是大哥修竹,这是三妹白玉,三妹妹帮过咱们。”

那个叫楚清的生得十分婉约,笑起来爽朗甜美,给人的感觉是温柔又不失果敢。

“你们好,我是楚清,谢谢你们。”她端起一杯酒,豪爽地说道:“敬各位一杯酒,我先干为敬,诸位随意。”

在座的杯子中都倒了酒水,唯独白玉杯中空空,她挑眉看了修竹一样,拿起酒壶,自己给自己满满倒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待她还有继续再喝的时候,弦歌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使了个眼色给修竹。

白玉他向来不怎么敢招惹,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一般都是交给修竹来做。

修竹拿笛子按住酒壶,意思很明确,她不能再喝了。

白玉眉头皱皱,倒也不勉强,只得放下酒杯,拿着筷子有一搭没一搭吃着菜。

弦歌和楚清都好酒,两人一个善于酿酒,一个酷爱喝酒,天生一对,此刻两人聊着聊着就旁若无人的一杯接一杯的喝得起劲。

白玉突然心里堵得慌,她有些羡慕弦歌。

此时,外面突然吹起了喇叭,敲起了锣鼓,放起了烟花爆竹,吹吹打打,好不喜庆,热闹喧哗,高头大马上坐着的赧然就是一身喜服的乔墨染,那轿子中坐着的美娇娘,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谁都可能是,但绝对不会是她-----白玉。

她默默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就那样静静的把目光投注在他身上,好似其他的一切都不存在,她眼里只看得到他的身影。

眼看一行人就要走远了,马上的新郎官却像有了感应般蓦地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阁楼上,可惜那里空空如也,并无一人。

白玉摸了摸跳动的心,她取过酒壶,大口大口的灌着酒,直到酒水呛住了喉咙,她已经喝光一壶酒,弯着腰咳嗽起来。

果然,在美味爽口的酒,喝得急了喝得猛了,一样灼人。

修竹给她顺气,她却让弦歌给她再取几壶好久过来,“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

楚清用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花,将她扶坐在凳上,然后将弦歌取过来的酒壶放在她面前,深吸一口气,干脆道:“玉姐姐,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难过,但我们是朋友,我陪你喝,咱们不醉不归。”

“好,好。”白玉对这个提议欣然接受,抱着酒壶,咕噜咕噜猛灌酒,觉得格外痛快。

十壶酒白玉一个人就喝了六壶,楚清不敌她,喝了四壶,就支撑不住,晕倒在了弦歌怀中,睡着了。

白玉自斟自饮了两壶,最后也伏案睡着了。

“你负责好她,我负责好她,你今日责任重大,竹子,加油,看好你。”

弦歌摸着楚清的发顶,朝修竹摆摆手,就背着楚清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有点怕修竹会揍他,虽然修竹自己都不明白这份执着陪伴的感情,可他一个局外人却看得清清楚楚,今天话多,溜之大吉为妙。

修竹抱着醉醺醺的白玉,来到看夜景最佳的观星楼吹风,风将他们的衣摆纠缠到了一处,分开又纠缠,周而复始,像个调皮的孩子,完全不觉得累。

月亮探出了脸来,月华如练,分外妖娆,黑夜宛如白昼,亮堂堂的,繁星像数不清的萤火虫,点缀夜空,好不美丽。

修竹感觉自己闻着她满身的酒气,有些熏熏然,也像是喝醉了一般,有些昏昏欲睡。

白玉确定他真的睡着后,从他的身旁爬了起来,她此刻看起来清醒得很,双眼有光,看着睡着了的修竹,她轻声抱歉:“对不起,修竹,你们明明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脑海里都是他,从初遇到相逢,他就住在了我的心里,拿走了也会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知道,留在这里我是怎么也做不到的。”

她幻化出了一条毯子,盖在了修竹身上,又施了水咒,确保修竹不会被打扰,才乘风隐去。

林铃铛披着喜帕,和新郎拜了堂,入了洞房,可她左等右等,新郎就是不接她的盖头,明明从盖头下面,借着龙凤洗烛的光,她看的那双眼熟的靴子就在屋子里。

屋子外的贺喜嬉笑声渐渐停歇,屋子里也静了下来,林铃铛有些瞌睡来了,她打了个哈欠,又耐心的等着。

乔墨染长身玉立,他声音依旧好听,可也无情,“你累了一天,饿了吗?”

林铃铛摇头,“不饿。”

“那你休息吧!”

良久,林铃铛点头,“好。”

白玉站在那扇门外面,她屏息静听,屋子里静得不得了,要不是那闪烁的烛火,她几乎要以为这里根本没有住人。

那烛火最终熄灭,屋子里就黑漆漆的,她立在那里,像座石雕。

黑暗中,乔墨染站立了许久,直到他听到床上的人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才脱掉繁重的喜服,只穿了中衣,取了桌上的酒壶,悄无声息的勾勒出一个无奈的微笑,扬起脖子一饮而尽。

酒壶被他捏碎,破了的瓷片又被他使劲捏着化作了齑粉,轻轻推开门,张开双,那齑粉就被风一吹不见踪迹。

他觉得有些晕,还没明了这眩晕来自何处,就看到了一个身影,那身影见到他,就要离去,他比那人更快,一把牢牢抓住那人的手,将她死死抱了满怀。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白玉的眼泪不争气的喷涌而出,她越是挣扎,他抓得越紧,几乎要勒得她断了气。

“我把你放在心上了,你呢?”她几乎是耳语,风一吹就没了。

“你的心便是我的心,你痛一分,我痛十分,很高兴,你一直都在,都在。”乔墨染只觉得浑身出奇的燥热难捱,呼吸也有些不稳,他仍旧不肯松开半分,只是怀里的人儿冰冰凉凉,还软软的,他不可自拔的拿脸去蹭,扳过了白玉的身子,他不仅想抱着她,还要看着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她。

四目相对,气息相闻,一个好似有千言万语,一个痴痴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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