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到,千树万树桃花开。
生活在这处秘境的是修炼了百年的山精妖怪,他们隐居避世,过着潇洒悠然的生活。
春风拂面,花开花落,眼瞅着身边的小伙伴们一年年出双入对,而自己依然形单影只,她难免会觉得有些孤独。
山后面有一处桃花林,桃花每年春天都会开得如火如荼,极其旺盛猖獗。白玉有两大爱好,一曰治病救人,二曰酿酒卖酒。
忙完铺子里面的事情,她就独自一人背着竹篓,踩着落日余晖,来到了桃花林中。
桃花雨纷纷扬扬,洒在她的发间衣间,白玉手折桃花,鼻尖轻嗅,步履轻轻。这条路她走了无数次,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索性就闭着眼睛,感受花瓣的亲吻和抚摸。
走了许久,白玉猛地被一个东西绊到,心中纳闷,自言自语道:“何时此处移了一块石头挡路,我竟不知晓。”随即打算迈步避开。
可那石头竟是会动的!
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一坨东西,可此刻那坨东西又纹丝不动,白玉用脚踢了踢,那坨东西竟然流出了一些污血,粘在了她洁白素雅的衣裙上面,白玉一惊,连忙退开几步远。
他浑身上下污秽不堪,脏兮兮的躺在泥土地上,听到有脚步声,他拼尽最后残留的力气挣扎了一下,想要从喉咙里发出一丝丝呼喊,却发现喉咙如烈火焚烧,已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玉瞧着那坨东西动了动,却是脏兮兮的一坨,不禁蹙眉:“这个人,伤得如此严重,不知可有希望存活。罢了,既然遇见了,便瞧他一瞧。”
她走到那一坨的旁边,蹲在地上,抬手试了试那人鼻息,尚存一息。将竹篓子便被她取下来放在了地上,轻悄悄地就将人背在了身上。
回到住处,那人不知道是昏死还是睡着,一下子都没有再动过了。
白玉将他放在自己平时浸泡药材的木桶中,便提着桶去取温泉水,连着换了三桶水才看着干净了许多。只是那贴在人身上的破布本就破烂,此刻经过冲洗,已经彻底浮在了水面上,白玉看着已经没有用处,便伸手将这些破烂布块一把捞起,丢在了地上。
感受到了热水的流淌,那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疲惫涣散,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便是呆呆看着白玉。
白玉先是用给他洗刷身体的手给他洗刷了脸颊和嘴唇,男子感到干裂肿胀的嘴唇被滋润,一时间情不自禁的伸出舌头舔舐着她的指头。
白玉如遭电击,倏地一下缩回手放在背后,另外一只扶着他背部的手也猛地收回,将两只手藏在了背后,那人没有了支撑,一下子就滑入水下,白玉又急忙伸手将他牢牢抓住,“你乖乖坐好,我去给你倒热茶喝。”
他当真乖巧,就着她的手靠着桶壁上面,静静地坐着。
白玉端来热茶,试了试温度,刚刚合适,她递给他,却见他抬了抬手,并不来接,便将手递到了他的嘴下。
男人就着她的手慢慢地喝着茶水,可每次吞咽,都会不自觉地流露痛苦之色,满满一杯水他喝完白玉觉得手都酸了。
可那人显然喝了一杯还不够,眼睛一直看着她手中的杯子。一连喂了三大杯水,那人才点头不喝。
一番清洗,白玉才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
四肢修长,身形瘦削,皮肤暗淡泛黄,一双手脚均被挑断经脉,脸颊上面有三道深深的刀痕,从左脸一直蜿蜒到右脸,看着有些惨不忍睹。身体上面还有鞭子抽打的痕迹,一些皮肤损伤严重,傀溃烂流脓······
那人闭目,任她打量查看,仿佛那不是他的身体。
白玉叹气,心生怜惜,一直以来她都有些自卑,她的脸颊上面自她历劫幻化人形,便一直有着火焰一般的印记,就连颜色都是鲜艳火红,让人不容忽视,以至于她一直孤身一人,行善积德,只想早日渡劫飞升,有朝一日不再自卑。
眼前的人想来定然曾经饱受摧残折磨,却依然有着求生的渴望,不免令她动容,“我既将你捡回,就会对你负责到底,你可想继续活着?”
那人睁开眼睛,盯着她,也打量着她,而后点点头。
白玉平素救人看病免不了也会帮人查看身体,但这样从头到尾的看光一个人还是头一次,虽然是个病得奄奄一息的人,可一番查看下来,还是莫名红了脸。
屋子里面静悄悄的,男人说不得话,就沉默地躺在床铺上,任她折腾。
给他涂脸上的药膏的时候,白玉看着他秀丽的眉毛,自顾自开口道:“幸好别人没有把你眉毛给削了,不然会很奇怪。”
他这双眉毛在这残缺破败的身体上,简直就是唯一一点完好的存在,算是相当好看的。白玉摸了摸那遗世独立的眉毛,觉得很好玩,就多多抚摸了几下才撤回手指头。
他依旧一声不吭,双目紧闭,只是耳朵却微微发红。
白玉给他喂了药膳,盖了毛毯,擦干了发丝,就去洗了水果果腹,她吃得香甜,边吃边翻看医书,那人其实吃了药膳昏睡了一会儿,因着脸颊涂抹了药膏格外清凉舒服,而身上却并没有涂抹药膏,依然疼痛痒痒的,便醒了过来。
只见床边悬挂的夜明珠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那个女子披散着头发,穿着烟青色的布衣,就着烛火认真地看书,桌子上面摆放着三个苹果葫。
“我、想、去、方、便、一、下。”那人嘴唇微张,却发不出声音,他只得弄出了声响。
白玉忙丢下手中的书过去查看,见她靠近,那人对着她无声说道;“我、想、去、方、便、一、下。”说完不敢去看白玉的表情,将脸转了过去。
白玉反应过来,给他取来便桶,放在床边,然后飞快说道:“你······我出去给你再拿点药膳。”
那人嘴唇弯了弯,心情莫名好了许多。
白玉其实并未走远,她一直屏住呼吸,倾听屋子里的动静,待她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手上已经拿了一束鲜艳的桃花插在了床边的瓷瓶中,然后若无其事的将便桶拿到了屋子外面,也将窗户打开通风,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清新起来,那些尴尬也淡了许多。
身上的伤白玉不是没有看见,药膏也早就准备好了,可白玉有些踌躇了。
之前清洗伤口她本着救人一命福泽无双,无所顾忌,可后来她就发现这救回来的是个男人,多少有点不自在了。本想趁他睡着给他抹药,哪只自己看书入迷忘了时间,也罢,再让他喝一碗药膳吧!男子若是睡着,她就不用烦恼。
男人看着眼前黑乎乎的一大碗,虽然疑惑,可还是乖巧的喝下药膳,旋即便困意袭来,睡了过去。白玉认真的帮他涂抹,搞定一切后自己也昏昏欲睡,便趴在床边睡着了。
白玉万万没有想到,其实在她涂抹药膏的时候男人根本就没有完全睡着,他只是感觉很困,可一直提着神,所以白玉在涂抹药膏的时候有没有做什么坏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并且记在了心间。
入目是她柔和的睡颜,温和无害,天真无邪,他把毛毯搭了一些在她身上,两人头头挨着头,他突然觉得活着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