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穆以寒从西小院离去,立时就传遍了整个王府。
今时不同往日,得了皇帝赏赐的玉如意,众人皆以为西小院就此翻身,谁知……一时间,后院诸人各式手段,都想将郡王拢入自己房中,梅傲雪也不例外。
对于江流婉,梅傲雪的心思一直复杂,还有着一份自己都不曾察觉、亦或者是不愿正视或承认的嫉妒。得知今晚穆以寒半途离开,疑惑之余,更多的则是松了口气。她已决定争宠,为此放弃了一贯的自尊与傲气,终于得了开端,哪能在这种时候被江流婉给坏了事。
目光落在春雨身上,暗自叹口气。自春枝死后,身边能用的人越发少了,外面那些小丫头也不知哪里塞来的,根本靠不住。
不过……
春枝死后,她身边倒是空了个名额,倒是可以再添个新人。
看着时辰不早了,便打算安寝,却又皱了皱眉,吩咐春雨道:“我有些饿了,取碗来,弄两碟酸酸辣辣开胃的小菜。”
“是。”春雨已习惯她睡前要用宵夜,早就吩咐厨房备下了。
在西小院里,江流婉也已睡下了。
影影绰绰的双层纱帐内,流婉安静的闭着双眼,对身侧紧密依偎的人只当不存在。这确实是自欺欺人,但她也只能自欺欺人了。穆以寒这次离去不同以往,给她的感触也不同,她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盟友,可以帮她在府中稳稳立足的盟友。
清早去和禧堂请安,江流婉接收到各种各样打量的视线,对此早已习惯,面色如常的与后续到来的顾如秋打招呼。顾如秋眼中除了探究,倒没什么刺眼的情绪。
请安时王妃的话并没什么新意,甚至与以往都要简短,说完便让众人散了。
“流婉。”
江流婉正准备回去,却听到梅傲雪的声音,眸色微沉,面上却是平淡:“梅庶妃有事?”
梅傲雪嘴角苦笑:“为什么一定要称呼‘梅庶妃’,却又不责斥我对你的称呼越矩呢?”
“梅庶妃有话直说。”掩下眼中讽笑,略微不耐烦。
“我只是有些担心你。”梅傲雪哪怕说的如此隐晦,可江流婉不是傻子,哪里听不懂。
“真是多谢梅庶妃担心了。”江流婉心里反感厌恶,脸上却只能表现出薄怒,说完便甩身离去。
“流婉……”梅傲雪刚想跟上去,却被人拦了脚步,哪怕再忍耐,眉头仍是紧紧的皱了起来:“万庶妃拦我做什么?”
“梅庶妃别恼,若是无事,我怎会打搅。”万玉柔温言软语,眉眼带笑,本就出色的容貌上又多了份亲和,别样惹人注目。
“什么事?”梅傲雪却心生警惕,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若非知道此人真面目,当真要给骗了。
万玉柔对她的防备不仅不恼,反而笑的意味深长:“闲来无事,恰逢近日秋高气爽,园中花圃内的菊花开的正好,我便有心设一小宴,请诸位姐妹们赏花。这会儿刚巧见梅庶妃尚未离开,便亲自邀请,不知梅庶妃是否赏光?”
“所有人都请?”梅傲雪满腹疑惑。
“当然。”万玉柔一如既往的微笑,仿佛当真目的如此单纯。
“……好!我定会赴约。”哪怕明知是鸿门宴,但在所有人都参与的情况下,梅傲雪不能特殊,何况她也想看看对方耍什么花招。
不到两刻钟,各院大小主子都收到了帖子,颇有雅趣。
江流婉仔细看过帖子,同样心生疑虑与猜测,也同样没有推辞。与梅傲雪不同,江流婉哪怕得到上面的夸赞重视,毕竟没有郡王宠爱,对后院威胁不大,特别是经历了昨晚之事,众人对她的警惕与敌意更加降低了几分。这个赏花的鸿门宴定是十分有趣,她倒要去看看,万玉柔要使什么手段。
花宴在两天后,艳阳高照,碧空万里。
江流婉估摸着时辰,从院中缓缓踱步而出,没走几步便遇上梅傲雪。梅傲雪穿着一身火红,配着明艳灼灼的容貌,十分张扬自信。相比之下,流婉的打扮低调多了,银丝挑花的水蓝凤尾裙,一如其人,温婉淡雅。
在梅傲雪身后还跟了两个侍妾,一个是孙秀儿,另一个姓王,称王姨娘。
一行人相互无言,同往园中而去。
梅傲雪似想说些什么,又顾虑着后面两个侍妾,终究没多言。
江流婉却拿余光观察了孙秀儿,暗暗揣测对方是否有不妥,否则自己怎么总莫名去关注她?
及至园中,远远便见花圃前彩衣飞扬,包括王妃在内,众人都到齐了。
万玉柔这小宴确实花了几分心思。如今正是赏菊的大好时节,而府中花园专门有一处花圃种了各色菊花,花圃间的道路弯曲,铺设着整齐的青砖,而据此不远便是一座湖,湖边有垂柳亭台。长几矮桌依次摆放在空地上,既能赏花,又因临着湖视野开阔,别有意趣。
亭子里摆的一席是给王妃特设的,边上茶炉酒具一应俱全,丫头们已经忙上了。
流婉与顾如秋同为侧妃,席位在亭子边上,也有丫鬟在安置。其他三位庶妃散在另一边,侍妾们离的更远,丫鬟们穿来行去,热热闹闹不显寂寞。
开席尚早,丫鬟们摆上几色精致点心果碟,有茶亦有酒,任凭取用。
江流婉尚未逛过王府的花园,也不想与其他人虚以为蛇,便捡了挑小路缓缓踱步。虽说王府皆按定制修建,但花园子则带有主人的喜爱,流婉一面四下观察,一面回忆上世,进一步揣摩穆以寒的心思秉性。
刚转过几株花树,迎面来了个人,是王妃身边的大丫鬟听琴。
“江侧妃,王妃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