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传言中猜测的那样,梅傲雪似乎重新得宠。
短短一二十天,梅傲雪经历了太多,不论是身体亦或是精神都极度疲惫,每日只在静养。即便如此,穆以寒也是日日前往桃夭院,哪怕只是待了短短片刻,也令诸人嫉恨不已。
梅傲雪似乎也学聪敏了,静养之中不能请安,却是命春雨将抄写的一部分《女戒》送给王妃过目。
香草这丫头颇有几分心计,谋划了几日便与春雨攀上了交情,更多的却没莽撞。
府内一片平静祥和,其下,却酝酿着山雨欲来之势。
江流婉只关注了香草的进展,其他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送到江家的药丸江父江母已服用,打发人来说药效奇佳,人宛如年轻了十岁般精神。关于上回所提过继之事,江母并未回信,想到此间复杂,流婉也不曾再问。
这日宫中传出消息,惠妃小恙,王妃领着江流婉与顾如秋入宫探望。
进宫一路顺畅,从坤宁宫出来正巧遇上五公主穆真真。
穆真真朝她们身后扫了一圈儿,嗤笑道:“三皇嫂,那个傲气的庶妃怎么不见?”
赵倚容轻笑道:“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上回不过是初进门,领来给惠母妃瞧瞧。”
“三哥也是,怎么找了那么个倒胃口的女人。”穆真真撇撇嘴,看似娇嗔可爱,说出的话却是肆意胆大。
赵倚容自然不敢接这样的话,更不会端着所谓皇嫂身份说教,只是面色如常的微笑着。
穆真真也不再多言,彼此各自离去。
及至到了惠妃宫里,尚未坐到片刻,皇上来了。几人忙退至屏扇之后,跪地行礼,透过余光瞥见那抹标志性的明黄衣摆,脚步稳健,却在步入内室时倏然停住。
“皇上?”内侍大太监王喜轻声疑问。
“老三家的来了?”皇帝虽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但声音洪亮有力,无形中便散发出令人不敢违抗的威严。
“是,慎郡王妃带着两位侧妃来探望惠妃娘娘。”
皇帝不知想些什么,片刻后突然吩咐:“慎郡王侧妃江氏,恭顺至孝,朕心甚慰,赏,玉如意一柄。”
话音落地,一瞬间寂静无声。
回过神,江流婉赶紧磕头谢恩:“贱妾江氏谢皇上赏赐。”
这回皇帝重新迈步,进里间看望惠妃,可因他一句话,却炸得所有人晕头转向摸不着头脑。
若皇帝心情好要赏赐人,不奇怪,可偏偏漏过正妃忽视顾侧妃,单单赏给江流婉。哪怕江流婉当真至孝,这赏赐也太突兀了些,很有点儿心血来潮的意思。更重要的是,皇帝赏赐的不是什么绫罗绸缎、金钗玉饰,而是玉如意!如意如意,便如其名,可不是随意赏赐的东西。哪个官员若得了件皇帝赏赐的如意,便表明得到圣上满意的意思,可是天大的荣耀,而如意又分很多种,以玉为贵。
王喜服侍圣上三四十年,最懂揣摩圣意,虽不知原因,却知道皇帝此举颇具深意。于是,王喜挑了一柄温润无暇、洁白细腻的羊脂玉如意,毕竟玉如意范畴极广,内里大有文章可做。
江流婉双手接了赏赐,觉察身上聚集的视线越发灼人,不由暗暗苦笑。
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赵倚容顾如秋不懂,此时面带病容的惠妃也是惊疑不定,隐隐只觉得不好。惠妃看了眼几步外坐着的皇帝,想问,又不敢贸然的问。
皇帝却反常的开口了:“最近老三越发闹的不像样了,堂堂皇子郡王整天的儿女情长,成何体统!”
惠妃惊的眉头一跳,当即滑下床跪在地上请罪。
“你这是做什么?快扶惠妃起来。你虽是他娘,可儿子大了,哪能像小时候一样事事由做娘的担着?老三以往一向稳重,如今也不知怎么就移了性情,你也好好儿敲打敲打他。”皇帝说着起身朝外走,仿佛心里有气般低斥了一句,却因声音小,惠妃又离得远,不曾听见。
待皇帝离开后,惠妃招来当时离的最近的宫女询问。
那宫女倒是听清了:“皇上当时好像是说,‘没一个省心’。”
惠妃眉头皱的更紧,抬手敲了敲昏沉的脑子,吩咐道:“去打探一下,刚才皇上从哪儿来?今日朝里都有些什么事?再把慎郡王请来!”
皇帝的行踪很好打听,不多时就得了准信儿。
惠妃得知皇帝是从东宫那儿过来的,心下了然。太子月余前就病了,且日渐沉重,早晚有御医进出宫门,外面不知,可在宫里不是秘密。皇帝最是看重太子,因此近来心情不佳,已有宫人因私下妄议太子而被杖毙。
穆以寒来时王妃等人已离去,但他也得了消息。
“你们都退下吧。”惠妃挥开宫人,与他私话:“江侧妃得赏的事儿你应该知道了,看你父皇的样子,倒是临时起意。只是,你父皇当着我的面儿,明明白白的说着要敲打你。”
穆以寒只是微微皱眉,倒不算太意外,毕竟他当初选中梅傲雪进府就是为做戏。但是,眼下情况有变,谁知太子竟身染沉珂,疑似无治呢。
“父皇许是为太子的病情烦心。”今日朝中确实有事,不算大事,几位皇子下属相互攻歼的小打小闹,只因撞上皇帝心绪不佳,全都得了一番训斥。看来,太子的病情越发不乐观,只是皇帝今日这番赏赐,哪怕是临时起意,却由不得他忽视。
“不论如何,那个梅傲雪闹的实在过了。如今太子病重,各皇子都挣表现,你也得心中有数。”惠妃知他向来有主意,提了两句便不再多说。
“母妃放心,既然父皇喜欢江侧妃的恭顺至孝,儿子自然效仿,也必不会冷落了她。”穆以寒这才想起江流婉进门至今将近一月,实际还是完璧之身,却一直温婉娴静,不争不怨。
究竟是怎样的人,竟真能做到心如止水?亦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