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最毒妇人心

余氏带着余永逸在柏竹堂门口便被拦了下来,鄢茂学身边伺候的小厮名叫紫竹,见着余永逸的惨状皱了皱眉,但还是尽职的拦下两人,“二夫人,老爷在会客,吩咐了不让打扰。”

“让开。”余氏冷声道,全没有将这小厮放在眼底,只想着趁这个机会,让鄢茂学好好教训鄢思云那个小贱人,“我侄子被鄢思云伤成这样,还不让老爷我侄子做主吗?”

“请二夫人不要为难属下,老爷所会之人是贵客,断不能打扰的。”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阻拦我。”余氏眼底不乏厌恶之色,带着余永逸一路往柏竹堂的厅房去,紫竹想阻止,却又不敢碰到余氏,只能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老爷,你在吗?老爷,你要给永逸做主啊。”余氏吵吵嚷嚷着一路往里,声音自然传到了鄢茂学耳中。

他脸上难掩尴尬之色,在心里对余氏更加恼怒了。半点规矩都没有,若不是她还有点用处,早就休了她了。

鄢茂学会的客自然是宁楚宇,今日京兆尹府突然找到了对他不利的证据,所以才会前来和鄢茂学商议,如何私了。倒是没想到这鄢府竟然还有热闹可看,他坐在鄢茂学对面,嘴角微勾,“鄢大人无需多虑,有什么事,让令夫人进来说便是。”

“让她进来。”鄢茂学得了淮王应允,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却见宁楚宇完全没有避嫌的意思。他皱了皱眉,但又不好直言。

紫竹领着余氏和余永逸进来,冲着鄢茂学愧疚道,“老爷恕罪,是属下无能。”

“好了,你下去吧。”鄢茂学挥挥手,余氏的德行他还不清楚,紫竹压根唬不住她。

紫竹一走,余氏拉着余永逸跪在鄢茂学面前,“老爷,你看看,你看看云姐儿做的好事。”

余永逸手掌上的银钗还在,周围一圈的血迹已经干涸,但手上血痕遍布。看着仍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思云做的?”鄢茂学自然不信,思云的个性和云雪蓉相似,断不会有这么偏激的行为。

“姑父,真的是表妹做的。你看着根银钗,就是表妹的。”怕鄢茂学不信,特意把手中的银钗举到他面前给他看。

余氏也跟着添油加醋,拿着丝帕捂住眼,生生憋出眼泪来,“永逸是一片好心,怕云姐儿和妤姐儿受了惊吓,特意过来看望,哪成想云姐儿这般心狠。将永逸弄成这副样子,永逸回去后怎么和兄长交代啊。”

鄢茂学眉头微蹙,这一个个的,成天惹事生非,什么时候能够安分。

“就凭令夫人和令侄一面之词,恐难断定,鄢大人何不叫来令嫒当面对质。”坐在对面悠闲看戏的宁楚宇突然出声道。

他一早便想见识见识,这位让容峥计划失败的女子。没想到,她有如此胆魄。这让他更想见见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派人去请大小姐过来。”

紫竹在外面应了一声,脚步远去。

鄢茂学起身作揖,对宁楚宇说,“淮王殿下,真是抱歉。家中之事让殿下见笑了,今日所谈之事,恐怕改日下官登门再谈。”

“无妨。”宁楚宇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走,该见的人还没见呢,“本王只在一边看着,不会打扰你处理家事。”

鄢茂学面露难色,“可,小女尚在闺阁中……”

宁楚宇脸色一冷,一副不可商量的语气说道,“你们这么多人在旁,还怕本王对她做出什么不成?”

“下官不敢。”

“既然如此,那便废话少说。”宁楚宇语气十分不耐。鄢茂学敢保证,如果他再多说一句话,这位淮王殿下便会立马掀了他这鄢府。毕竟门口守着的侍卫,也不是拿来做摆设的。

当即,鄢茂学便闭上了嘴。

过了没多久,思云便跟着紫竹来到了柏竹堂中。她看到余氏和余永逸时,便心如明镜。只是,未曾想到,屋里竟然还有个外人。

她秀眉微蹙,目光悄悄的打量那位外人,想必她就是淮王殿下宁楚宇。

宁楚宇一身青衣正坐在主位右侧,若忽视他眼底的戾气,当真是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灿若星子的双眸,微挺的鼻,饱满的唇,和宁致远有三分相似。脸上却和宁致远的温润不同,他脸色微凛,若隐若现中能看到狠绝,加上他眼底的戾气,让人望而生畏。

意识中心绪虽百转千回,但实际却只过了一瞬。她收回目光,盈盈施礼。

“思云见过父亲,不知父亲叫来思云所为何事?”

“你好狠的心肠,竟然用银钗刺穿了永逸的手掌。”余氏迫不及待的指控道,“永逸平日里和你们关系要好,打打闹闹常有的事情,你怎会有如此歹毒的心肠。”

听闻余氏的指控,思云面色如常。目光未曾放到余氏身上,自然也刻意忽视了面色痛苦的余永逸,“思云不明二娘所说,表哥在鄢府也算常客,思云自然不会故意伤人。”

“你还敢抵赖,这不是你的银钗吗?”余氏瞪大了眼,怒道。

“是啊思云,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鄢茂学眉头微皱,望向思云目光复杂。

思云叹了口气,秀眉微皱,玉手紧握,似是回忆起了不堪的事情。

“这银钗是思云路过假山之时,有宵小欲在假山后行不轨之时,防身所刺。”思云面色恐惧的说完,随后一脸恍然道,“难不成那宵小竟是表哥?”

“铁定是永逸和你玩笑,你又何必如此狠心,将他伤的如此。”余氏强做镇定,心里却有些发虚,害怕计划被捅穿。

怎么会这样,分明是想让余永逸坏了思云的清白,倒是她再设计让老爷验身。那别院之事,妤姐儿便能脱身,让鄢思云那个小贱人做实了清白已失。和容峥结婚便是板上钉钉了,容家什么地方,还不有鄢思云受的。

哪里想到,这小贱人如此狠心。这般心狠,哪里像是个十四岁的女娃。

“思云是个弱女子,若不下狠手,如何击退恶人。二娘是想让思云不予反抗,失身才满意吗?假山之路上,平日里丫鬟婆子走动甚多,为何偏在那时人影全无,而表哥躲在假山之中欲行不轨?表哥平日里在鄢府走动随意,这男女之妨,二娘就不该叮嘱一二吗?还是说,您是故意让表哥为之?”

思云字字珠玑,一连几个问题抛出如利刺般扎入余氏心头。哑口无言,她一直太过小看鄢思云,才会屡屡栽在她手中。

鄢茂学眉头紧皱,冷眼如刀扫向余氏,“到底怎么回事?”

“这……”余氏心里好生后悔,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来,强打起笑意说道,“兄长本就这一个儿子,平日里自然是惯养了些,所以让他有些不懂规矩,想来并无恶意的。”

这出戏可比戏园子唱的好看多了,宁楚宇饱满的唇角微勾,突然出声道,“不曾想,余氏这商户大家,教育出来的子孙竟是如此不堪。”

宁楚宇话里暗含讽刺,但提醒了鄢茂学,让他意识到此时还有外人在场。即便他在憎恶余永逸所作所为,也只能在此时忍着,日后再收拾也不迟。

否则白白让人看了笑话,岂不是让人低看他。这番思量后,鄢茂学连忙赔上笑脸,“让淮王殿下见笑了,这都是一家人的误会,误会而已。”

说完,冲着余氏冷道,“还不赶紧把他送回余家好生管教,莫再出来丢人现眼。”

闻言,思云俏脸立马皱了起来,她本以为鄢茂学会为她主持公道惩治一二。却不想一句玩笑便准备打发了她,让她心里如何舒坦。

宁楚宇锐利的目光没错过思云脸上的表情,冷笑一声,阻止余氏,“且慢!依本王看鄢大小姐似乎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思云一惊,连忙收敛了情绪。怎么也没想到宁楚宇会将目光放到她身上来,原本以为将情绪隐藏的很好,却不想无意间竟然流露泄露了。

“不知鄢大小姐觉得,应当如何处理?”宁楚宇冷声道,他倒想看看,这位心狠手辣的鄢大小姐会如何决定。

这件事本就两难,一边是鄢茂学的前程,一边是宁楚宇的权势。虽说的好听让她自己决定,一旦处理不好,要么就是她受委屈,要么便是让鄢茂学得罪了余氏,她便让父亲陷入不义。宁楚宇真是挖的一手好坑。

思量一番,如今只能暂时忍耐,反正废了余永逸一只手,也算是报复了。

“殿下说笑了,这件事最能决定的自然是殿下,思云哪敢多言。”

“既然鄢大小姐让本王做主,那便依了你的意思。《尚书》有云,男女不以义交者,其刑宫。带下去吧。”

宁楚宇话中带着歧义,故意将他的决定全推脱到思云身上,让人觉得这命令是思云决定的。余氏便是这么想,她恨不得将思云千刀万剐,她兄长本就这一个儿子,这贱丫头竟然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家人。果然是最毒妇人心!

鄢茂学眉头皱成川字,却又不好开口求情。毕竟淮王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得罪了他便会影响日后的仕途。

余永逸早已被吓得泄了半身,哭着喊着求饶,“殿下饶命啊,草民再也不敢了,请殿下开恩啦。”

宁楚宇挥了挥手,便有人从外面进来,拖着大声嚎叫的余永逸出了厅房。

余氏拉着鄢茂学的手,一张脸上满是泪花,悲痛不已,“老爷,你救救永逸,兄长就这一个儿子啊,你想让余家断后吗?”

“原本是他活该,怪不得旁人。”

听到鄢茂学的话,余氏绝望的软了身子,跪坐到地上,目光呆滞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随后,就听闻外面传来余永逸尖锐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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