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风乍起,搅弄一池水

这哭声愈发得大,听得师秋荷心里发慌。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半夜听到这种哭哭啼啼的声音,谁还能睡好觉。

师秋荷还没怎么样呢,却见槐香一边尖叫着一边哭衣衫不整的跑了进来:“主子!主子你听到了吗主子!”

师秋荷对着槐香笑了笑:“你怎么不穿鞋?”

槐香都要吓晕过去了,跑到师秋荷旁边跪在地上哭着:“主子我不想死啊这哭声这么大我们该怎么办啊?呜呜呜呜呜……”

那哭喊声似乎就在窗边,师秋荷抬脚欲走过去,便听外面幽幽传来女子的声音。

“我没做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和柳岸是清白的!是你!是你陷害我们!”

“江沉雪……你早晚会有报应的!”

“江沉雪,我会看着你不得好死……一直看着你,咯咯咯咯咯咯……”

原本的凄厉哭声突然笑起来,听着就觉得丧心病狂,槐香突然抱住了师秋荷的腿惊叫出声:“是木柯!她是木柯!木柯回来了!”

师秋荷不会不知道木柯是谁。

一个小丫鬟能爬上谢远舟的床,除了依仗她那姣好容颜,也许有几分真本事。可谁知她最后竟然落入了一个烂俗的圈套里,被谢远舟捉奸在床,为证清白以死明志,也已是半年前的事了。

如今旧事重提,不知是谁憋着坏心要害江沉雪呢。

师秋荷蹲下身去安慰槐香,心里想着知道木柯究竟被谁逼死的人不多。她曾调查过谢远舟的每一个女人的背景,编辑成册,出府时带了出去。

这其中江沉雪那页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为木柯下药又引护院柳岸前去,促成他们的好事后再装作去看木柯,随后自然而然闹到了谢远舟那里,木柯含恨跳井以证清白,抬上来时已有进气无出气。当时知睿还说木柯死得可怜,师秋荷却想,木柯未必会死。菡萏院的枯井虽已废弃,井底淤泥说不定会救木柯一命,可若是谢远舟说木柯死了,那木柯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师秋荷教过谢远舟有的时候死人比活人更有用,不知他是否学以致用。

如今,“木柯”出现了,这是知睿要害江沉雪设下的局还是谢远舟的试探?师秋荷陷入了两难境地。因为对付这两个人要用的对策并不相同,现在她不知幕后黑手是谁,也只能顺其自然,静观其变了。

接连几日,师秋荷每晚都听到那凄厉哭声,她让快要吓傻的槐香和她一起住,等外面哭声一响就过去捂住槐香的耳朵,当然,自己也没法睡个好觉,顺势改成了白天睡晚上抄经。

几日下来这颠倒黑白的活法使她面色极差,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临谢远舟母亲忌日前一天晚上,堪堪抄完了好几卷白绢经书,钟纤秾差司书来取,师秋荷将经书交给她后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翌日一早,谢远舟要去拜祭生母杜氏,差唐久告诉燕方回请自便,是出去玩也好在家练剑也罢,只将侯府当成自己家便是。燕方回应了一声,谢远舟前脚刚走,他便收到了丫鬟递过来的条子。

“妾奉圣命入侯府,与将军有要事相商,望尔来此一聚。”

燕方回狐疑地看着这个小丫鬟,却听她低声道:“未时后花园临雪亭后假山。”

“姑娘!”燕方回还想问些什么,却见她动作飞快地跑了。

未时还没到,燕方回想了想,抬脚去了花园。侯府有两个花园,前院的花园是待客赏景所用,而后院花园毗邻西院,是女人们消遣的去处。燕方回听丫鬟说“未时后花园”,不假思索的直接去了前院的花园找那临雪亭,可几乎逛遍了也没看见哪有临雪亭,假山倒是见到了好几处。

难不成是……未时在后花园一聚?

燕方回恍然大悟,这个给自己递条子的女人多半是皇帝赏给谢远舟的侍妾,并且有重要的事要与自己商量。燕方回身为臣子,听从圣命,此番前去是想看看那人究竟是何人,她所说的奉命入侯府究竟是何意思。

可惜他没找到临雪亭,却看见一个身穿粗布衣裙的姑娘。

她见燕方回在原地徘徊,上前低声正色道:“将军,师姑娘邀您前去霜天阁一叙。”

燕方回一惊。

那人解释道:“是师姑娘的侍婢有东西交给将军。”

燕方回迟疑地从西院外面绕到了霜天阁里。

他见一姑娘坐在轮椅之上,还以为师秋荷没死,轮椅幽幽转过来,却是知睿的脸。燕方回见之面熟,知道那是跟在师秋荷身边的小丫鬟。

知睿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燕方回。

“这是姑娘临死前为将军留下的锦囊,她说,燕将军好意待她,她愿赠以锦囊妙计回报。将军在生死关头时可以打开,以换平安。”

燕方回走过去接过那普普通通的白绸袋子,神情晦暗。

“她,是病故吗?”燕方回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知睿闻之忍不住冷笑,随后抬眸看了燕方回一眼:“将军莫问了,想必我家姑娘也不愿将您牵扯进来。”

“……”燕方回沉默半晌,深感无奈地道:“好罢。”

知睿眸光一闪:“其实,奴婢也希望将军可以知晓真相,若将军有兴趣的话,这里说话不方便。您可去东大街永宁坊内寻一个卖香烛的刘三郎,他的店名唤作琉璃阁。”

“好。”燕方回应答的痛快,倒使得知睿微微一愣。

她看见燕方回攥着锦囊的手很用力,心中泛上一抹苦涩。

主子你看啊,早知如此,为何不跟燕将军走,偏要在谢远舟身上耗尽精力。

太傻了。

燕方回匆匆告辞,策马扬尘直奔东大街。

而此时的后院花园内一片静谧。

午时有人借午膳传话给师秋荷,若她想知道是谁在扮鬼吓她就去听风榭等消息。师秋荷扬眉,之前哭了那些晚上,今天终于开始下一步了么?于是也未多作思索,带着槐香去往了听风榭。

听风榭与临雪亭遥相呼应,师秋荷一眼就看到了临雪亭旁鬼鬼祟祟的丫鬟身影,故问身旁的槐香:“你去悄悄看看那是谁?”

槐香走近看了看,回来禀告:“是锦夕。”

“锦夕?”

“溪音姑娘身边的丫鬟,呀,她看见我们了。”槐香低呼。

师秋荷见锦夕如临大敌的模样,站在原地未动。锦夕吓得脸色发白,装作没看见师秋荷似的从一旁小路快步溜走了。

“什么呀,我们也不能吃了她,看她吓得。”槐香发出一声冷哼。

师秋荷笑意加深,带着槐香回去,幽幽道:

“这才是做了亏心事应有的反应呐。”

“什么亏心事儿?她,难道是要害我们?”

师秋荷避而不答,噙着那个人的名字。

“……邓溪音么?看来她也来搅这浑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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