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长安郡郊外河堤的柳树抽出了新芽,燕王府的小道消息早已被人遗忘在耳畔。
一匹快马从逍遥谷中疾驰而出,青色劲装男子装扮的俊俏小哥头戴红色抹额,英姿飒爽的骑在马背上。后面一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伫立在谷口,痴迷的看着男子侧脸,一边挥手一边高声呼喊,“青哥哥,我会想你的。”
马背上的人静默了一会,听了三年这个称呼还是习惯不了,但不妨苏清回头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一双黑眸明若星辰。
“再见!”
苏清对着渐行渐远的逍遥谷默默吐出这两个字,策马奔腾。在她消失的背影之后,一身白衣的韩越从谷口悄然出现。
“师兄,你怎么才来啊,青哥哥都走了!”
楚颜欢嘟着嘴,责怪的看着他,韩越没有说话,看着空地上蔓延开去的马蹄印,摸了摸红艳如血的唇,高深莫测。
五日后,长安红袖坊出了一个新舞姬,听说姿色一般但舞技惊人,最奇妙的是,这个舞姬还是个瞎子。
如此有噱头而新奇的女子引得长安城里的风流公子纷纷朝红袖坊涌去,收钱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招呼着少爷们,一边询问着明月姑娘准备得怎么样了。
“妈妈,我很快就好了。”
苏清一边给自己画眉,一边问着边上伺候的丫头,“画得可还好?”
丫鬟点点头,也不知道这位最近红的发紫的头牌姑娘是哪里学来的本事,明明什么都看不见,但一双涂脂抹粉的手使得出神入化,“小姐画得好极了!”
“恩,如此......把昨日张公子送我的金步摇拿来!”
小丫头浅笑着连忙上前翻找,余光扫到铜镜中的苏清,不由得有些晃神。
只见苏清一身月娋白衣,胭脂淡施的脸好似雨后初荷般清丽,她挽了一个灵蛇髻,配着那双空灵的眸子,越发的神秘魅惑。
感受到打量的视线,苏清不动声色的放下眉笔轻轻在梳妆台上敲了几下。
小丫鬟连忙回神寻找,很快纯金打造的步摇递到了她的手中,苏清摸着梳得光滑可见的发髻慢慢插了进去,细长的流苏沿着青丝斜斜的搭在左侧,流苏末端冰凉的翡翠珠子垂坠到她的肩头。
她轻轻抚了抚步摇,耳边顿时传来珠玉落盘的叮铃声,她怔了怔,目光空空落到小丫头身上,倏地敛下眼睑,这才开口淡淡的吩咐道:“扶我出去吧!”
“是!”
红袖坊的舞台早已经搭建好,此刻妈妈在台上大肆吹捧把苏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众位纨绔子弟早看穿了这番弄虚作假的套路,不耐烦的叫嚣着要苏清上台。
长安郡里权贵多,一块匾额掉下就能砸出三个人的后台是皇亲国戚。妈妈不敢得罪人,捡着最谄媚的奉承话讨好着众人,“各位大爷,各位公子,这美酒润喉,美人动人就容妈妈我再说两句,妾身保证一说完明月姑娘就出来了~”
妈妈话一落客人身边的可人儿们哪有不配合的,纷纷使出浑身解数。喂酒送菜,环臂扭腰,气氛这才丝丝缓和,大爷们耐着性子听老鸨最后的一通啰嗦~
“各位,各位,今个儿明月姑娘发了话,说是今天晚上啊,不比银子换个新玩法。”
下面一阵唏嘘,连忙催促都想知道明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月上场献舞,待会舞毕后,各位爷猜中舞名的人就能同明月姑娘一亲芳泽...若是能以曲相和,明月姑娘愿与其共度良宵!”
这话刚落,原本掩下满脸急色的纨绔子弟哪里还忍得住,听说这个明月还是没有开苞的雏,腰肢细软舞姿勾魂,又是个盲女,玩起来肯定别有一番滋味。
燕国人最好面子,在场的也多半是都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哪怕他们现在就恨不得扑上去要了那个什么子明月,为了那点脸面还是压下了邪念,既然人家摆出了规矩,那他们就见识见识吧。
楼上南边厢房角落里,一袭青衫的齐家大公子齐豫轩抱着一壶酒坐在窗台上,看着闷闷不乐的玄衣男子,嘴一嘟哝不开心了。
他作势要把酒壶砸过去,“燕十三,我还不容易带你出来喝个酒,你板着张脸做什么?”
被叫做燕十三的男人冷冷一个眼刀子甩过去,顿时齐豫轩急速上前伸手乖乖的把酒壶抱回了手里,“要知道跟你来这种地方喝花酒,你一进府我就该叫人把你扔出去!”
燕十三垂眼不予搭理。
“唉,这话是几个意思,不是我说你,从你成亲后这大门不吃二门不迈的,搞得比大家闺秀还羞涩两分,苏家小姐就那么好啊,为了跟歪脖子树放弃整个森林,你傻子啊!”
齐豫轩从窗台上跳下去,拖着燕十三就往门外去,“今天可是明月姑娘的好日子,走,我们过去凑凑热闹!”
燕十三坐在椅子上使出千斤坠,顿时下盘稳如泰山,齐豫轩不防他,这一拖没有把人拖出去,反倒让自己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你......狗咬吕洞宾!!”
见好友这般不识相,齐豫轩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起身拍拍衣服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扔下一句:“你就守着那棵树老死吧,小爷我要去看美人了!”
随后人模人样的朝着大厅去了。
燕十三神色冰冷,取过他没有喝完的烈酒咕噜咕噜灌着,酒水打湿了衣襟,想到什么,他猛地把酒杯摔在地上。
上好的青花白瓷杯摔了个粉碎,地面一片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