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之后,天气由冬转暖,京城之中丹桂飘香连绵不绝。在这临近中秋佳节的时令,人人都在谈论燕王世子爷新添的儿子。
传说此子出生之时燕王府上祥云密布佛光普照,是大吉之兆,更有得道高僧算得天机,言此子乃是天上神仙所赐,为保卫燕国而来,文能安邦守世人,武能护国平天下。
虽说此言破有些溜须拍马之嫌,不过燕王府是什么人家,即便没有这种祥瑞之兆,那也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亲国戚。
神仙所赐这言一出,就连燕皇都把世子一家接进了正阳殿,还特允孩子其生母苏蓉入宫。
御膳之后,燕王世子雲开请陛下给自家小子赐名,皇帝大笔一挥刷刷写下两字:雲贤,云蒸霞蔚的云,贤良方正的贤。
因小小世子出生临近中秋,小字又名皓月,只是月字颇显女气,皇上便把这月字换为了钺字,同音不同字,也有斧钺卫国的意头。
而原本仅是世子侍妾的苏家大女也抬了身份,成了有三品诰命头衔的贵妾,至于正室燕王妃多年无所出,加上体弱多病,所以除了还挂着王妃的头衔,府中一应大权算是都被苏蓉掌控。
苏家这个贵妾俨然成了燕王世子府的女主人!
九月明明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苏清却只感觉到一阵阵阴寒入骨,牙齿指尖都在打颤。
她僵硬的坐在马车上,官道上时不时压到的小石头有些颠簸,车子一震,尚未愈合的下身便让她疼得皱下眉来。
不知道送她去凉城的车马到底出自谁手,不过都不重要了,她这一生活成了别人盘上的棋子,如此人生还要苟延残喘,真是讽刺!
或许就这样也不错,老死他乡的念头从苏清脑海中一闪而过。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那些南来北往的行商们讨论声越发刺耳,纷纷说着近日来京城里最大的喜事,天降祥瑞于大燕,燕王府生了个了不得的小小世子!那小小世子的母亲又是何等尊荣,竟然被抬成了仅低于夫人的贵妾。
说是贵妾,但明眼人都知道,燕王世子的正妻缠绵床榻并不管事。此番苏家小姐母凭子贵成为了人上人,这样的福分岂是寻常人能有?
苏清脸色苍白如雪,嘴角勾出苍凉的冷笑,福分?
本就敏感的神经被一一挑起。她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儿被人夺走,闹得个有家不能回,有苦无处说的境地,这些都是拜那对夫妻所赐!
夺取别人的孩子成为踏上青云路的工具,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苏清眼中终于透出一丝疯狂来。
杀了他们,回去讨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孩子,她的孩子!!
报复的欲望像雨后春笋猛地钻出头来,苏清睁着血色冷眸从马车之中站了起来。
杀了车夫,夺车回京!
郊外已入深秋,万物萧索,红枫古道的山岭上却因着漫山遍野的丹枫而生机勃勃。但见古道与红枫相映、霜叶与秋絮翻飞。火红的焰火燃烧了整个山岭,热烈中又带着寂寞,笔直陡峭的碎石路在山岭之中铺成开来。
马车在盘旋的山道上飞驰,苏清从头上抽出唯一一支发簪捏着手上,她慢慢挪着身子,一点一点朝着车辕上的人靠近。就在苏清伸手掀开帘子,凭着感觉猛然朝前刺下时,一个黑衣人凭空从斜里蹿出来。
呼~
她猛然一惊,本就恐慌的心更是落了准头,那根发簪扎了个空,黑衣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捉住了她的手塞回了马车之中。
后背撞到座沿上,苏清痛苦的把整个身子蜷缩在一起,双手抱着双腿脸深深的埋在里侧,脑袋冒着冷汗因疼痛而昏昏沉沉,无数碎片涌进来,她仿佛看到自己双手被缚于床头,苏蓉带着她的儿子大笑而去!
身下鲜血浸湿了被褥...
疼,撕心裂肺的疼。
适时马车一个颠簸,她没扶住车梁,瘦小的身子滚瓜般从车子里颠簸了出去。山道陡峭处,三尺宽的路下就是百丈悬崖,黑衣人不防,反应过来时只拉住了她半个衣角。
身子凌空,苏清没有了支撑,失重的感觉让她明白自己掉出了马车或许还掉下了悬崖。
刺啦,轻薄的外衫承受不住苏清的重量,猛地从中裂开,锦绸料子撕开了个大口子,苏清身子在空中一顿随后像只断线的风筝跌入了悬崖。
耳边山风呼呼作响,苏清渐渐开始失去意识。原来苍天做得个怕硬欺软,却也这般顺水推船!若是人生可以再来,她一定不会像今生这般任人捏扁揉圆。
捏着衣角的黑衣人眼神猛的一愣,像从迷茫中清醒过来,他疑惑的眯了眯眼,看到下面飞速掉落的女子,顾不得安危连忙飞身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