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话 养尸地(13)

狂风骤停,受到了识海里悲鸣的年寅的影响,小红的罡步踏到了三分之二,动作却生硬的停了下来。

干燥的空气里隐约可见细小的雷电,阴气化形的雾气受到了小红的引雷术影响,被冲散了些。彼时他们眼前的世界在迷雾笼罩中变得清晰了起来,但只能看清楚的不过百米的距离,这百米的距离被周围的迷雾环绕,形成了一个孤岛。

孤岛上有一人一鬼,一个受了重创的狐狸,一个被拔掉了头颅的干尸。

迷雾里,有一个新生的旱魃,迷失了心智,来去自如,要将人和狐狸拔掉脑袋喝干他们的血。

情况危机。

识海里的年寅眼看着临邑的断腕处往外喷涌着鲜血,断腕处可见破碎的骨头染了旱魃的黑色尸毒,姑娘神思动摇,影响了小红的施术,引雷术快要完成,但极有可能失效,成为废术。

到底是喜爱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临邑为了给她和小红护法,而受了重创被咬掉了手腕吞下去,一种的强烈的负面情绪冲击到了年姑娘的心里。

那浓烈的情感波动在识海里引起了滔天的海浪,那识海里的海浪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由远渐近的浪头几近天高,飞速的靠近,就像是在识海里形成了一堵遮天蔽日的一堵墙。

悬浮在识海之上的年寅在动荡的空间里摇摆不定,识海之内她本就仅仅来过两次,竟不知还有这番门道,此时她在识海里翻腾,无处可逃,避无可避。

终于,沉浸在悲愤中的年寅眼睁睁的看着识海里的那一堵遮天蔽日的浪墙来到了自己的边上,将她自己给拍进了识海里。

翻腾,窒息。

在自己意识的海洋里,年寅从未知道自己竟然在这里会有一种掉进在大海里的感觉。

本能的,年寅惊恐的在识海里翻腾,能够实实在在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受不住控制。

刚开始,不会游泳的她还在海里试图翻腾着,拼命往上。

而后不久,意识越来越模糊,神识越来越沉重。识海之下是一个广袤无垠的黑暗的水世界,她如同蚍蜉一样,飘飘荡荡的往下沉去,过程是无比的漫长,漫长到她竟是要死于自己的识海,沉到没有尽头的识海底下去。

小红占据了年寅的身体,受到到了她神思的巨大波动,差点被年寅挤到了她的身体外,引雷术生生被制止。

幸好小红应是本尊很厉害的一个鬼物,术法被影响,强行忍住,没有撤掉罡步,控制着年寅的身体呈现出了一种扭曲的状态,小红在附体之后,心智又恢复了几分,虽不知到年寅的身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诡异局面,但依旧在和神思翻腾的年寅僵持。

*

黑暗的识海里,年寅像是蚍蜉一样飘飘荡荡的往下沉着。

无尽的黑暗里静寂无声,也不知道她往下飘荡了多久,像是几个世纪的时间那般久远,姑娘的意识逐渐的模糊,几乎要与这个黑暗的识海融为了一体。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识海深处随着波动传来,那个声音甚是熟悉,虽是不甚清晰,但让意识模糊的年姑娘异常的想哭。

年寅,年寅。

死丫头!

黑暗中,像是有一道光划了过了天空,而后沉在黑暗识海里的年寅像是的被一束温暖的光给包围了起来,意识开始感受到了一丝的温度,是一种熟悉到骨子里的温暖。

爷爷?

识海里响起了年寅困惑的声音。

爷爷,你在这里?

死丫头!怎么跑到了这里来了?

拧执的姑娘置若罔闻,只惦记着,“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幸好我临走的时候不放心你,丢了一丝神识在你的识海里,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年寅哽咽,意识开始清醒了些,“爷爷,你难不成一直都没有离开,跑到了我的识海里来了?”

年寅睁开眼,试图搜寻着年家宴的身影,但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丝毫不见年家宴的踪迹。

“这只是我的一丝神识而已,并非我的本尊,我并不知道本尊现在在哪里。”

“爷爷,爷爷,你是来帮我的么?”

年寅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娇蛮的向年家宴撒气,这个是属于家人之间特有的性子,总是对身边的人苛责:

“年家宴,你看你干得好事儿,本来我可以平平安安碌碌无为的过日子的,就算是你抛下我一个人,我也会过得很好,你看你看,若不是你,我又会落到如此的境地?”

一声长叹:“傻丫头,我只是神识,又哪里知道本尊的意识?你和我多说无益,倒是先解决眼下的事情。”

年寅恍然,急忙在识海里扑腾了起来,“临邑,临邑!他被旱魃咬掉了一只手!爷爷,爷爷,你快去救他!”

“莫慌,莫慌,那个新生的旱魃曾与我交过手,当时她还只是厉鬼,被我在她的魂魄上下了符咒,我算准了你命里会有这么一劫,便有意留了一线,你放心,有爷爷在,哪里还有个怪物欺负我孙女的道理?”

“爷爷!”听了年家宴的神识这么一说,年姑娘的哭腔了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她本就和年家宴相依为命了十几年,又是骨肉相连的血亲,有他在识海里坐镇,年寅对于旱魃的恐惧便少了几分。

“你听好了,我在旱魃的体内下的符咒需要你的小红去撕开,小红现在控制你的身体已将术法完成了三分之二,如果她离开了你的身体,剩下的九道天雷的引雷术需要你自己来完成,你可能办到?”

拼命地点头,年寅保证,“可以的,爷爷,我可以办到。”

“你才术法入门,身体如同白纸一样易被摧毁,接下来,你若接收了你自己的身体,那个已经远远超过你自己身体极限的术法有着割肉碎骨之痛,你可能承受?”

年寅沉默了片刻,想到了临邑被咬掉一只手的画面,点头:“爷爷,我想活命。”

“爷爷,我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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