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姑娘这辈子都没这么大声的吼过,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声嘶力竭的发出了尖叫的声音,那分贝,穿透耳鼓膜都带了杀伤力,简直要穿破耳朵,直接扎进脑子里。
眼前的男人被年寅的惊叫声给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低头一看,待看清楚年寅的模样之后,脸上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他被年寅吵得耳朵疼,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就这么盯着脚下的年寅打量,并未有其他任何的动作。
直至年寅喊累了,才发现,她并未遭受到任何攻击,或者是发生了任何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穿皮鞋的男人蹲了下来,脸上带着无害的笑,直到年姑娘的肺活量告罄,没了声响,两人两两对视,才开口问道:“姑娘,你......”指着她的处境和模样比划道:
“你.....是怎么回事?”
没有预期的攻击和打斗,也没有威胁和恶语相向,穿皮鞋的男人就只有安静的打量,和心平气和的问话,年寅听了他的话,从供桌下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勉强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笑:
“我出来旅游的,迷路了,刚听到了脚步声,有些怕,就钻到桌子下面。”指了指眼前的这个男人示意道:
“没想到,被发现了。”
穿皮鞋的男人听了她的话,笑了笑,他说话的声音非常的好听,声音浑厚,带着富有男性魅力的低沉的嗓音,
“可怜的姑娘,我猜你肯定是被吓到了,我们这个地方没什么人,荒凉的很,但,我可以保证,我们这里的人可都是好人。”
年寅盯着穿皮鞋的男人打量,心里存了很大的疑惑,眼前的男人根本不像是一个偏远乡下农村里的人。
他的模样生得不错,浓眉大眼的,显得很精神,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样子。
皮肤不是经常在田间劳作的黝黑的颜色,反倒是白皙的很。他带着有框的金丝边眼镜,穿着严肃得体的正装,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
他眼看年寅站了起来,便也站了起来,与年姑娘对视,而后伸出手来,非常友好的作势握手道:“你好,我是梭子沟的支书,我姓姜,你可以喊我姜书记。”
年寅讷讷的盯着他伸出来的手打量,他的手上有些灰,应是刚打翻了的果盘满地捡水果的时候蹭到的,年寅可以清晰的看到他伸出来的手指甲里并没有灰尘,干干净净的,不是一双农作的手。
半响,年寅并未伸手,脸上带着防备,显然是不太想要握手的意思,姜书记撤回了手,也不恼,指了指外面不知道何时已经浓云密布,黑透了的天色,笑道:
“姑娘,你看,这天,马上要大大暴雨了。你是要跟着我去村里将就一晚呢?还是继续在这里等着呢?”
年寅问道:“我想翻山回去,不知道可有伞,或是雨衣之类的东西?”
“伞,或是雨衣有是有的,得回去拿。不过我得提醒一下你,天色渐晚,冒雨翻山,是非常危险的,因为下雨,山路湿滑,容易出事。而且,看样子,这将会是一场大雨,若是山上发生了泥石流,到时候碰上,可就危险了。”
年寅听了他的话,想了想,攥了攥手里的挎包,那里面是她所有的救命稻草和希望,咬咬牙,下了狠心问道:
“我能相信你么?”
姜书记听了她的话,楞了一下,随即绽放出了最为良善的笑,指了指金漆斑驳的佛祖铜像,笑道:
“天地良心,佛祖在上正看着呢,我自是不会骗你。”
年寅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了悲悯的佛祖在上,而后眼光扫过了两侧的墙壁,上面龙飞凤舞的画着似字非字的图文。年寅看到了那些图文,愣了一下,脸上的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身后的姜书记咳了一下,年寅惊了一下,再回过头来,面上带了客气的笑:
“行,那就麻烦书记您了。我想了一下,左右还是觉得跟着你回村里比较安全些,至于回去,可以明天再议。”
姜书记笑了笑,脸上依旧是那一副无害的表情,“好的,你随我来。”
跨出小庙,临走的时候,年寅又往回望了一眼,除了斑驳的金漆的铜像,墙面上龙飞凤舞的图案,她发现了,供桌上摆放的遗像,仔细一看,几乎都是女人。
长头发,短头发,或皱眉,或抿唇,神色悲苦,大约都非心甘情愿的苦情表情。
“姑娘家,来这里是不好。”路上抱孩子的婆婆告诫的话在耳边响起。
但,年寅心里明白了些东西,跟在姜书记身后的脚步反而更加的坚定。
*
戴眼镜的斯文书记人非常的热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姑娘听说过锁子沟么?没听说过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年寅自是不会告知他在来之前就知道这里有古怪,只是他既是开口了,便索性试探一下。
“没听说过呢!我是外地人,又没钱请地陪,自是不知道这里的风土人情。”
姜书记笑了笑,问道:“来梭子沟必经猫儿宕,你没有在那里住过,听说过关于我们这边的事情?”
“猫耳宕我倒是住过一个晚上,当时我的目的地不是这里,自是不会打听梭子沟的事情。”
“是么?”姜书记停了脚步,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看了眼,像是在试图看清楚她的表情:
“猫耳宕的村民蛮,不见得人好,总是喜欢在外传我们这里的坏话,我以为你在那儿肯定听说了他们怎么编排我们的呢!原来没有啊!”
年寅笑了笑,“没有。”
年寅想到了什么,随意的问道:“只是我很好奇,我刚在那个小庙里,却是看到了些了不得风土人情。
姑娘说话,拖长了尾音,“原来你们这里,庙宇佛堂里是可以停棺的么?供桌上可以放遗像的么?”
姜书记抚了抚眼镜,笑道:“确实。”
指了指甩在后面的小庙,斯文书记接着说道:
“说到风土人情,几年前我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里的土葬的规矩是人死不出村,户户不封门。也就是说,谁家死了个人,不用去抬去山上埋起来的,家家户户在谁家死人的时候夜半不关门,等过了三日停棺,再将那死去的人扛回自家,就埋在自家的院子里,永不出村,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朝哪一代传下来规矩,倒真是稀奇。我刚来的时候,看到了这些景象,和你一样,当真还有些不适应呢!”
“梭子沟笼统三间庙宇,分别在村子两头和中间各有一间,成一个品字形,里面经常会停放棺木,如果你今天不跟着我回村,晚上的时候,一个姑娘家家的,要是碰到个什么奇怪的事情,肯定会被吓哭,到时候,黑灯瞎火又没人,可如何是好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