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心小学的学生大部分都是猫儿宕本地的孩子,这些孩子大多和高龄的爷爷奶奶居住或是有残疾的父母和很多的兄弟姐妹住在一起,这些家庭通常会熬不住学校努力的劝慰 ,让一两个孩子去上学,接受几天小学的教育,然后就让他们出去打工或是在家务农。
也有少部分是孤儿,比如蛙哥,比如花花,比如蚂蚁。
他们被曹校长领养,就一直生活在学校里,睡觉的时候将就课桌挨个铺起来,裹上被子,就能凑合一夜,到了冬天,冷的时候,就将屋外烧饭用的小炉子拎进教室,几个孩子跟个小狗狗似得窝在一起取暖,冬天也算过了。
吃着土豆闲聊的时候,曹校长说着这话,还带着几分情绪在里面,神色间都是无奈和同情。
年寅听了他的话,勉强的点点头,知道这里的日子不好过。
若是忽视掉一直趴在曹校长身后那个小男孩露出来的半个脑袋,她也许真的会相信他,觉得他就是个热爱山区教育事业的老师,并且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
但是,她一直介意趴在他身后的那个小怨灵。
五六岁小孩的年纪,漆黑漆黑的眼睛,龇牙咧嘴的,一直趴在他身后,试图掐住曹校长的脖子。可惜,他的力量根本就不够,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双手掐紧又落了空。
曹校长又习惯性的揉了揉脖子,毛群英问道,“怎么了?”
“风湿,老毛病了,近期老犯病。”
想到了这里,年寅在夜色中开着手机的微弱的灯光,往中心小学去的步子又加快些。
*
悄悄的摸黑进了院子,年寅瞄着腰踮着脚尖,熟门熟路的摸到了教室那间屋子下听墙角。
里面窸窸窣窣传来了些许响动,而后是像是用被子蒙住头一样,里面传来了小孩子抽抽噎噎的声音。
蛙哥小声的说道:“花花,不哭,一会儿蚂蚁就会回来和我们一起睡了。”
小姑娘年纪小,说话的时候还带着奶声奶气的音调:
“蛙哥,我怕。今天是蚂蚁,那明天就会到我了么?”
小男孩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恐惧,却安慰比他小的女孩道:
“花花,不怕,不怕,不会的,我会保护你的。”
“蛙哥,上次从那个房间回来,我肚子好疼,腿也疼,蛙哥,蛙哥,我不喜欢他摸我......”
小姑娘蒙在被子里小声的话,听在蹲墙角的年寅耳朵里却像是炸雷一样,炸了开来。她本自来到这里开始起,就觉得古怪,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一直都没有什么证据来证明自己的猜想。
现在,她躲在这里听了墙角,气愤的浑身发抖,全身的血液开始倒流,一股脑的冲上了她的脑袋。她从包里拿出了萆薢,月光映照着短剑上显现出了年寅睚眦欲裂的扭曲的脸。
姑娘三两大步子迈开,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蹬开了曹老儿办公室的门。
果不出所料,被窗帘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室内分明还亮着昏黄的灯光。
她拿着萆薢猛地冲进去,还未踏出三五步,一个急刹车,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
昏黄的灯光下,照射着狐狸精的身影显得格外的纤长,他回过头来,看着年寅笑,一副好看至极的模样,他脸上带着他招牌式的微笑,盯着她看,好像是在年家饭馆一样寻常,用微笑来和她打招呼。
年寅顺着他打量,除了他的手有些脏污还带了点血迹外,浑身上下和离开的时候并没有什么两样。
年寅看到了他沾了血的手,连忙撵上去,抓了他的手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被这个该死的老儿伤了?”
狐狸精努了努嘴,示意她看他脚下,“怎么会,那可不是我的血,是他的。”
年寅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眼前是让她又一阵气血翻腾的景象。
角落里,简陋的床铺上,一个瘦小的小男孩浑身青紫,半裹在被子里,躺在上面,像是晕了过去,没有任何动静。
床下是曹老儿不知羞,浑身赤条条的,连个遮羞布都没有,被狐狸精用床单给绑了起来,嘴巴里给塞了件衣服。
而曹老儿身边的地上,散落着些许潮湿的泥土,泥土上放的是那种在农村山里最常见的用竹子编得大篮子,里面装着一具已经开始腐烂的童尸。
那童尸看上并没有被埋很久,除了身体开始部分腐烂外,脸上依稀能够看出那童尸生前的样子。
他的死状看起来甚是触目惊心,张大着嘴巴,眼珠有些往外凸出,脖子上有一圈青紫的淤血,可怜的小身板上到处都有淤血,也是赤条条的,无牵无挂。彼时这里的气温不低,童尸身上散发除了难闻的尸臭味,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弥漫开来。
泥土湿润,甚至在腐尸上还能偶见蛆虫和蚯蚓之类的蠕虫。
而那老儿的另一边,坐着一直趴在曹老儿身上的小鬼怨灵,比前几次看的时候,脸上似乎又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情绪。
年寅没敢再多看两眼,看了这个状况,心里已经知道了事情的七七八八,手脚冰凉,嘴里呸了一下,恨不能杀了那老儿,越想越气氛,抬脚,哗哗哗的往那曹老儿身上一阵乱踢,嘴里骂道:
“天杀的,亏你还是一个学校的校长,怎么能做出这么禽兽的事情!简直要遭天打雷劈!”
那老儿被胖揍了一顿,嘴里呜呜的哼着,作势讨饶,年寅看着他这么猥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又上脚往死里踹了两脚。
直到那老儿倒地,还不解气,再欲抬脚,被狐狸精给拦住了,“你别把他打死了,我还有些疑问需要他来解答呢!”
年姑娘恨恨的放下脚,就在她一直胖揍那老儿的时候,小红和她同仇敌忾,一直在旁边张牙舞爪,用戾气吓唬他。那老儿看不见她,但也被她冻得直哆嗦。
狐狸精示意在一旁添乱的一人一鬼到一边儿去,取了那猥琐老儿嘴里的衣服,脸上绽放出了温良的笑,“现在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我,如果回答的不满意,我就让那她们打你,一直打到你说真话为止。”
那老儿刚被拿下塞住嘴里的衣服,连忙开始讨饶,哑着嗓子开口求情,年寅看着他这么一副嘴脸,从后面探出来头来,呵斥道,
“闭嘴,再说,揍你!”
临邑伸指放在放在嘴前,示意他噤声,笑盈盈的问道:“咦,你怎么不好奇我为什么说的是她们,而不是她?”
那老儿闭了嘴,脸上惊疑不定,黝黑的脸呈现了一种灰白的死色,临邑接着道:“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那老儿摇了摇头,小声的说着,“不......信。”
狐狸精指了指篮子里的童尸,接着问道,
“那你好不好奇,为什么在这个孩子死了之后,你的风湿更严重了?背后整天像是扛着一件东西一样酸痛?尤其是脖子,就像......”
狐狸精拖长着尾音,“就像,有个小鬼趴在你的背上,一直不肯下来一样。”
那老儿听了这番话,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身体,声音里尽是颤抖,“我......不知道。”
“这样吧,我好心的告诉你,信不信由你。你杀死的小男孩现在就坐在你的左边,正在盯着你,你眼前站着的姑娘旁边还有一个红衣女鬼,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你。”
许是因为作恶的人心虚,那老儿虽是不停地摇头,催眠着自己不相信,但,这个时候,他的身下却是蔓延出了一片湿哒哒的一滩黄水,漫着一种尿骚味。
那老儿其实心有鬼 ,信有鬼,居然被年寅几番轻描淡写的问话给吓得失了禁。
年寅嫌恶的捂住鼻子,往后退了两步,狐狸精居高临下的站了起来,虽脸上挂着笑,但眼里都是冷厉:
“说吧,你把陈开红的尸体埋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