冶善小和尚年纪十三岁,白净的很,站在浓黑的鬼雾之间如同开在泥池里洁白的莲花,柔和,圣洁。
手持佛珠,如同大能。
超度时候强大的佛光凭空从他头顶的上方出现,年寅眼角余光,站在不远处平静的观望,毫不怀疑他的能力已经是大能的水准了。
周遭阴魂环绕,如同群体性催眠,这些鬼魂的脸上都是茫然,但超度之后脸上露笑,似乎突然清醒,大彻大悟,而后凭空消失,只留一抹金灿的一星光点。
小和尚的眼里是世间最为诚挚的悲悯,佛心如同明镜,年寅突然明白为什么他的佛法精深,超度时候是那种“水流任急境常静,花落虽频意自闲”的那种淡然了,因为,他有一颗纯粹的心,比之那些在尘世中翻滚的人来说,更像是一张白纸。
年寅卖力的吹着“龙角吹”,只觉得周遭阴冷,手脚冰凉,不知时光飞逝。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左右,视线里的临邑开始走动了,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后她的手被攥进了临邑的手里。
“可以了,停下吧。”
姑娘手脚冰凉,虽是被攥进了临邑的手里,但狐狸的体温也没有高到哪里去,不过人姑娘心暖就行了,放下了手中的“龙角吹”,钻进了临邑的怀里取暖,实则“吃豆腐”。
毛群英眼角扫到了两个人的腻味,心里自嘲道,刚还说人姑娘家是一个千瓦的电灯泡,这会儿他站在这里都觉得自己头顶的亮光要照亮全世界了。
年姑娘的小心思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临邑看起来好像稀里糊涂,许是面上糊涂,心里揣着个明白,总之,毛群英隐约知道些什么,又说不清楚。
临邑摸了摸姑娘的脑袋,像是对待年糕一样,将赖在他怀里的姑娘拉出来,年姑娘是牛皮糖,临邑熬不过,贡献出了后背,被年姑娘逮了个正着,背着她离开了这个聚阴的地方。
收尾的事情就放心的交到了冶善和毛群英的手里。
临邑背着姑娘离聚阴的地方渐行渐远,直至离开了公寓楼,远远听到了冶善超度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一样,让人打心眼里生出一种平静。
年寅和临邑站在公寓外等候,整个超度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之久,当冶善站在公寓的入口露笑,他们又重返了大厅,许是心理上的原因,更多是对外物的感知,总之,感觉整栋楼都亮堂了起来。
请来的建筑工人全部在外候着,在他们挖墙壁之前,毛群英已经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们挖到了柜门就停止。
这些工人在挖的时候心里一直毛毛的,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的很,要不是毛群英开口了一大笔钱,他们简直想要直接撂挑子走人。
毛群英招呼了那群建筑工人的领头的,给了厚厚一沓票子,“今天就这么着了,今天你们就先回去,明天抽个空,带几个人过来,封了墙就可以完工了。”
都是辛苦的老实人,见毛群英给了厚厚的一沓,便答应了,而后带着人全部都散了。
然后一行四人开始了最后的收尾工作,那就是逐层的开始超度那些“人偶”。
进了14号的房门,地上是一片狼藉,碎石和渣土散落一地,墙壁上,可以清晰的看到深埋在墙壁之间的木质柜门,那柜门闭合,像是一张竖立的棺材。
毛群英捡起了地上的铲子,示意他们往后退一退,只听见砰地一声,那柜门被打开之后受到了重力的影响直接砸到了地上。
年寅“啊”的一声,将头埋进了临邑背上,半响才将视线再次移到了那个柜子里。
柜子里站了具残尸,应该是老鼠精第一次放进去的试验品。
这个尸体摆放的时间有些长,虽是穿着漂亮的萝莉装,但是已经开始腐烂了,发出了一种恶臭味,整个尸体被包裹在透明的塑料薄膜的袋子里,袋子下方是浓厚的积血,红中带着黑色,看起来粘稠的像是浆糊。
这具尸体是残破的,拼接的,可以看到那摇摇欲坠的胳膊上是很粗的线头和缝痕。
因为估计是第一次的试验品,所以这具尸体拼接的非常的变扭,整个躯体呈现出一种极为变扭的不协调,虽然是尸体的每个部位看起来都好像在。
最让人心里毛骨悚然的是她的眼睛,年寅就算是闭上了眼睛,依旧能够感受到那女尸怨毒的眼神。
那怨毒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让人浑身颤抖、战栗,心里跟进了冰窖一样,骨子里透着凉意。
那女尸的眼眶处已经有些腐烂,能眼眶下是浓黑干涸的血迹,远远看去,就是像是那个女尸一直不停地留着眼泪,仿佛下一秒,她的眼珠子就会随着眼泪一起,往下掉落。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具尸体的肚子是隆起来的,残破的肚子处,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是浓黑的血块,不知道为什么,年寅直觉那里面就是一个快要成形的婴儿。
忽然肚子上一凉,年寅低下头来,猛地就看见自己的腰上挂了个婴儿,一双怨毒的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看,而后肩膀上一沉,似乎有人贴在她的耳边正在若有似无的说话:
“你要和我一起么?”年寅的心猛地一颤。
就在这个时候,手中忽然一暖,耳旁是一声佛号,一下子将年寅惊醒,年寅低头一看,原是冶善牵起了自己的手,在身边唱了佛号。
年寅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一是因为这个女尸的怨气是由数个女尸组成的,怨气比之以往碰到的怨念更重,二是因为她自己,竟然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受到了怨气的影响而产生了幻觉,可见自己的意志还不是特别的坚定。
她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再次直面眼前的女尸,越是盯着她的肚子看,越是想到了,为什么临邑初次来这里,就碰倒了婴灵,原来这些受害人当中,有一个竟然已经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年寅本能的攥紧了拳头,心里是一阵的悲凉,这是一种身为女人本能的排斥,她不知道那个老鼠精到底那个所谓的“长生道”里经历的了什么,非要拿无辜的人还做这么恶毒的实验。
又想到了之前她经历过的那些恶魔,每次都将他们的魔抓伸向了容易控制、受到伤害的女性的群体,让她打心眼里升起了一种愤怒和悲凉。
身旁的冶善倒是显得比年寅冷静,口中念着佛号。
毛群英显然也不太好过,颤抖的将符篆贴上了塑料薄膜上,他许是怕失了手,一共给了这个残尸贴了五张镇魂符。
而后不得不忍着恶心,将那个塑料薄膜里的尸体给抱到了那倒下的“棺材板”上。
“楼上还有几具,我们全部抬到外面烧掉她们,到时候一起替她们超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