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的眼睛落在了我的眼里

宠物医院的医生告诉我们:“小猫左眼球被人为捅伤必须做摘除,摘除后还要做消炎治疗,不然它的神经组织都会受到感染,那时候它就活不成了。”

我张大了嘴,程宇晟倒还比较镇定,他伸手轻轻拍了下我的肩头。

“没有其他的办法吗?”我眼巴巴地看着医生,“摘除了眼睛它就看不见了,能不能有其他的办法补救?”

医生摇摇头:“没有其他的办法,现在只能摘除,好在摘除了一只眼睛它还有另一只,算是不幸中的幸运。”

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为了救这只小猫的命只能如此,护士在里面给小猫做了全麻,那只小猫身体渐渐放松,软软的瘫倒在手术台上,我鼻子发酸,再也看不下去。

医生提醒我们交款,可是我身上只带了一百多块钱,程宇晟打开钱夹,交了一千块钱。

坐在长椅上,我低声说道:“谢谢你,药费我晚些时候给你。”

程宇晟看了我的手,劝我:“你去洗洗手吧,看你手上都是血。”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全是血污,人也没从刚才的惊悚中回过神来,身体犹在簌簌发抖。

小猫的手术进展的很顺利,坏死的眼球被取了出来,小猫的头被包的很严实,麻醉药没消去,它还躺在一个消毒舱里,医生告诉我们接下来一个星期它都要继续接受治疗,我可以随时来看它。

我很难过,程宇晟在一边看我,他倒是一句话也没说。走出来时看见对面有个小小的花园,程宇晟提议我去坐一会儿,我没有拒绝。

那个小花园很静,过了八点花园里的居民就少了,桔黄的路灯下,草坪和花草散发着很清淡的香气,面对外面的浊世,这里好似一块静土一般,非常干净,十分纯粹。我想起小时候写作文的段子,在孩子的眼里,孩子的世界是分成两样的,一样是现实,一样是梦幻,现在这时就象是梦幻的世界,而可惜一件事是,这么梦幻的世界,一个无辜的生命却被人生生的毁了,我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

程宇晟安慰我:“还在想呢?其实这只小猫是幸运的,至少它遇到了你,它生活在一个肮脏的世界,可是它有幸遇到了你。”

我苦笑:“我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这么龌龊,大家都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就不能多一点爱心,给别的生灵一点空间,也给自己积点善德呢?”

他轻呵了一声,淡淡地回我:“这就是社会,一万人有一万人的想法,不是每个人都有一颗好心,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包容别人,人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其实我们有些人的处境并不比这些流浪猫要好多少,真正的现实远比你看到的还要残酷,越是看着光鲜的地方其实就越丑陋。”

我有点奇怪他的话,他好象也挺多感慨的,相比起活泼外向的程宇铭,程宇晟给人的感觉更老成世故一些,也许是经历的缘故,我没法揣摸这个成熟男人的心思,也不想猜,想了下我说道:“我以为只有我们这样的人才会觉得世道辛苦,你是豪门公子,你是不会知道外面世界的残酷的。”

程宇晟看我一眼,“豪门公子?你也这样看我?”

我问他,“难道不是吗?你本来出身就好,父亲是知名企业家,母亲又是名门闺秀,自己还是大学教授,这样的好条件好出身,当然不会象我们这样的人在面临生活的困境时有那么多苦恼。”

我往长椅上又靠了一下,说道:“我从小就梦想自己能成为一名医生,可是中学时我家发生了一件事,我不得不因此放弃了高考,虽然现在我的职业也是我喜欢的,但是如果给我机会让我选择,我还是会选择做医生。……程教授,做为天之骄子的你,你是永远不会有我这样的苦恼的。你有一个很好的家庭,在面临人生选择时,你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和彷徨。而以后,以后你的人生也和我不一样。”

忽然我又想起了程太太的话,我是什么身分,程家又是什么身分?心里涌起一丝嘲讽,我轻叹:“就象小燕子和孔雀,小燕子永远不能融进孔雀的世界,孔雀呢,也永远不可能和小燕子成为朋友……”

程宇晟没有说话。默了会儿,他才说道:“你怎么知道小燕子和孔雀就成不了朋友呢?”

他脊背挺直,身形优雅,秀气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点温和的味道。

“只要是在同一片天空下生存的生物,享受同样的自然,它们就有可能成为朋友。”他的眼睛看着我,“你就是我的朋友,你身上有很多东西也是我没有的,健康的心脏,积极向上的人生态度,快乐的情绪,善良的心灵,象你这样一只小燕子,有什么样的孔雀会忍心拒绝你做他的朋友呢?”

我看着他,终于扑哧的笑了。

我们两个人互相对视,想说什么话,可是突然间又好象语塞了一样,都没说出话,看着对方,竟然都有些怔。

我们身后种着一排蔷薇月季,风拂过来,一排粉色花瓣雨样的飘落了过来。我们抬起头,只看见一片片随风飞舞的花瓣,就象粉色的雪,舞着轻灵的步子,飘扬在空中。

月色里,四周是如此的安谧,雾气淡淡,让人的心也跟着突然氤氲,温润了……,我不禁转头看了程宇晟一眼,这一看,我忽然心里一动。

程宇晟也在看那些花瓣,路灯下,他俊朗的脸廊在光晕里勾勒出了一个很柔和的弧形,就象韩剧里一个唯美剧照一般,黑亮的瞳孔里又闪烁着我读不懂的神色,我突然间脑子有点空白,好象周围的世界一下变得不存在了似的。我竟然呆呆地看着他,心慢慢的沉了下来,他的眼睛也就这样,落在了我的眼里……

………………

三宝复赛,第二轮PK开始了,三宝在台上唱歌,音乐响彻全场。

我和一些热情的粉丝坐在观众席上,给他鼓劲加油。令我万没想到的是今天复赛,三宝竟然来了这么多支持者,除了他的同学外,还有一些竟然是A大的,在入场时我看见一些女学生手里拿着给三宝加油的莹光板,我开心的问她们是怎么看到三宝的视频的,她们告诉我:“是程教授发的邮件啊,我们都是程教授的学生,他在校园网论坛上发了贴子,要我们大家支持他的朋友,我们点开视频看到李三宝的视频,他真的好帅啊……”

我大为惊讶,原来我还以三宝有A大学生支持是因为孙扬在学生圈里宣传的结果,可是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原因,竟然是程宇晟?

三宝一身黑色的小西装,身后还有电视台专门给他配备的专业和音组合和音响师,伴着音乐,他的声音传到演播室的每一个角落,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turn me round

And chase away my blues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change my world

when I'm with you

那是首非常经典好听的英文老歌,随着旋律,台下的观众们站了起来,都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一起的合唱那段最经典也最打动人心的部分:“ I love you, the way that you turn me round.……”

我的手里拿着莹光棒,听着那首歌,忽然间,我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好象看见漫天樱花在扑簌簌往下落,一直落下来,而在漫卷樱花中,有一个人正在那里,身影寂寥,非常沉默,非常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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