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起初看到涂山不孤立在自己门前的时候,满脸的诧异、激动与尴尬,竟发觉自己流下了眼泪。她慌忙把泪珠拂去,作出受宠若惊的模样,媚笑道:“国主大驾光临,小舍蓬荜生辉。”
不孤冷哼一声,一步迈入嫣然屋内,径自坐下,淡淡道:“许久不见。”
嫣然几不可闻地轻叹口气,缓步上前,向不孤桌边续了一杯水,慵懒说道:“多年不见,这次你突然造访,恐怕不是为了叙旧的吧?”
“不假,”不孤道,“我来就是想知道,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哟,”嫣然挑眉,“有意思。国主应该知道,民女自小就不炼甚么神丹妙药,向来便是杀人无数,国主突然这般问,我也不知您问的‘他们’是哪个‘他们’呀?”
不孤大蹙眉头,开口道:“你明知我说得是哪人!那陈公子与张小姐与你并无瓜葛,我本不愿意相信是你杀的,可其手法与功底与你相差无几,令我不得不怀疑你。”
嫣然听罢身形微微一颤,转而背向于他,轻笑一声:“连你也怀疑我么……”
涂山不孤听她这般说话,神色似有所松动:“我……”突然,脸色忽变,方要起身,却被嫣然瞬间压制住,令他不得动弹。涂山不孤满脸震惊地望着她,只见她微微一笑,扬声说道:“不错,都是我杀的。当年之事,也是我干的。若不是因为让姥姥恰巧撞见了,你早就被我暗暗掐死了。狐母之位,本打算传与我的,却因着你的出生,一切都变了!我那时小,八岁而已,一直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一个母亲生得,为何不狐母把位传给我这个长姐,却给了你呢?呵,后来我才知道,就是因为你身上流着高贵的血统——纯正的涂山氏血脉!而我,跟你一比,就是一个杂种了呀!自那次事后,我便被赶出了王室,剥夺了姓氏,苟延残喘,那般年幼便不得不做起了舞女,受尽屈辱。涂山不孤,我如今沦落到了这步田地,你明白我的心情吗?只可惜那时你尚在襁褓中,甚么也不知道。”
涂山不孤长睫一动,目光不禁柔和起来,开口道:“我不知道王姐竟有如此经历……”
“别说了,”她自嘲一笑,垂下目光,轻声说道:“民女身份低贱,可受不了国主这般称谓。涂山不孤,别忘了,我恨你。你的一切,我都要破坏方能舒心——你爱的人,你的朋友。至于那两个……我只不过路过,顺手杀了他们吸些精气罢了。”
涂山不孤双目微眯,他的直觉告诉他,她在说谎。他神色不动,开口道:“我没想到,你都承认了。”
嫣然并不相让,张开八尾,冷然道:“你若是想报仇,我奉陪到底。”
涂山不孤脸上出现一丝微妙的表情,但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他冷冷一笑,大声道:“本王事务繁忙,还没工夫与你在这纠缠。告辞!”说罢,挥袖而去。
嫣然见他转身而走,也不欲去追,即道:“贤弟这等有情,愚姊可消受不起啊!”
涂山不孤出了嫣然住处,心念疾转:醉舞分明不是她杀,她却要揽下来,这是为何?怜诗躲在她的屋内,我才发现,她便来阻挡我的举动。难道,她真的与怜诗是一伙的?既然是一伙的,又为何急于放我走?嫣然……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甚么药?随即他转念一想:不管如何,我都应先她们一步找到许安娘,保护起来。希望她千万不要有事……
嫣然见他远去,大松一口气,坦然道:“出来吧。”
帘栊高卷,屏风后出来了一个香腮妙目的美人,正是怜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