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回 玉露琼浆月桂树,天赐良缘许安娘

落日余晖,残阳如血,床上少女卧榻酣睡。怜诗凝睇她半晌,才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有些诧异又有些不耐,喃喃道:“中了我的散魂针,怎么还有气儿?”

她起身在屋内焦急踱步,终究无奈收回了散魂针,心道:若是能把这女人头上的隐身之叶给毁掉就好了,这样就算我不出手,天上自会有人除掉她的性命。可是我不知不孤在这片树叶上的解咒语,如果没有这解咒语,以我之力,根本不可能解除掉叶子上的法力!若是我去问他的话,他必定会起疑……怜诗的蛾眉紧紧蹙起,表情渐渐痛苦:不要,不孤永远是我一个人的!我不能让他变,不能让他被任何一个女子所左右……醉舞,看来还是得靠你了!

此时的天界也正值傍晚,仙霞彩凤,日月共天。问天刚在兵营执完勤下来没多久,便被一人叫住:“问天,你来,来……”

定睛一看,那人慈眉善目,面上微醺,竟是月老。问天笑道:“月老,有什么闲情逸致竟唤起我来了?”

那月老醉眼惺忪,满面春风,呵呵乐道:“问天啊,老仙这儿留有当年蟠桃大会上珍藏的玉液琼浆,香醪佳酿,只可惜无人与我对饮啊!正好你路过此地,来,与老仙小酌两杯!”

说罢月老开了一坛,登时酒香扑鼻。问天不由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幕低垂,万籁俱寂。酒过三巡,那月老已是酩酊大醉,问天尚有些清醒。月老诗性上来,吟道:“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啊!乐哉,乐哉……”

问天撇嘴,不置可否。

月老又侃侃道:“老仙专司这天下之婚姻多年,最是明白这‘失之我命,得之我幸’的道理。世事无常,可下界之人终是不明白这顺其自然,安然度日,也是自在逍遥哇……”

“谬论!”问天已有几分醉意,似是不屑一顾,漆黑双目中锋芒冷冷,睥睨道:“昏庸之辈才会如此。人生在世,许多东西,定要全力得之,才不负此生。”

“不对,不对……”月老酒劲上来,口不能言,玉山自倒。问天见他醉倒,也不睬他,起身观起月老殿来。

穿过屏风,拐之后院,无意一探,不料别有洞天,风花雪月,熏风暖纱。院落中间立着一棵月桂树,云雾缭绕的,看不真切。问天好奇心大起,向那走去。走进一看,那月桂树上挂满了灵签,每一道灵签上皆是写着一男一女两个名字。

“不知这上面有没有我……”问天自语道。

一言未已,树上一枝轻轻垂下,正挂着一个签字。问天拽过来灵签,细细瞧看,不由剑眉紧蹙,酒亦清醒了大半。

原来那姻缘签上左方写着他的名字,右处竟赫赫写着“许安娘”三个大字!

“不能看,不能看……”不知何时月老赶将过来,胡乱挥舞双臂,口中呵呵出气,“此乃天机啊!你怎能趁我酒醉时窥探起来?!”哪知问天一把揪住月老衣领,怒喝道:“是你搞的鬼?!吾乃天人,岂能由一介凡人伴我左右?!”问天不待那月老答话,面色犹自阴沉,双眼紧眯:“莫非你也瞧不起我?”

月老立时吓得面如土色,抖若筛糠,口言而嗫嚅:“老……老仙岂敢?只不过这……这是天赐良缘,不是老仙能够左右的……”

问天听罢,仰天大笑:“好!好一个‘天赐良缘’!我的姻缘,玉帝可真是费心!”说罢便提起另一拳向月桂树挥去。震得那月桂树一阵闷响,似是呻吟一般,腰肢损裂,树上挂着的姻缘签稀稀落落掉了大半。

“完了……”月老被那问天一手提溜着,阻挡不得,失魂落魄。

而问天紧盯着自己灵签不放,此时那灵签似是长在月桂树的身上一般,岿然不动。问天怒极,抓起灵签便要握碎,不意那灵签如金刚般坚固,丝毫没有损坏的样子。问天正急躁着,忽然神色一变,似是想起什么,摔下月老,掉头便走。

“你……你要去哪??”月老慌道,踉踉跄跄,紧追不舍。

问天健步如飞,直奔月老正堂,那正堂桌上正供着一把明晃晃的金剪,这剪正是月老剪。

问天一把拿起剪刀,垂首,那系在自己左足之上的红线立时现出。“果不其然。”问天忖道。

月老好不容易追上了问天,正瞅见他正端着那月老剪,大惊失色,急忙奔过去出手阻止:“不可啊!”

“滚开!”问天一把推开月老,怒道,“我的良人,由我定,不由天定!”说罢挥起剪刀便剪,那红线顷刻间一分为二,俱为灰烬。

问天做罢此事,自觉心中一阵畅快,可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萦绕心头,不由烦躁,冷冷对那瘫坐在地上的月老道一声“告辞”,甩袍便走。

那月老望那问天远去,神色黯然,叹息道:

“迷于利欲者,如醉酒之人;人不堪其丑,而己不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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