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怀天下

汤璧卓到时,正逢一曲落幕,见得她入席,郑蓉似笑非笑,“正好玉嫔来了,不如就叫我们瞧瞧这边城剑舞究竟如何。”

她语一落,也未等汤璧卓应声,便令乐师奏起了鼓乐。

汤璧卓只得拿出备好得木剑上台,其实说是剑舞,实则她拿剑之际身子下意识舞出的一套剑法,她对这剑法并无印象,但她的身体却十分熟稔,以至于根本不需要演练,提剑便可舞出。

一时间鼓乐蹄声,琴音嘶鸣,宛若置身沙场,这便是徐妱安排的舞乐,汤璧卓和过一次,与她的剑法正好契合。

便见得堂下幽莲舞动,或踏尘而起,或弯腰勾月,木剑随形,脚下生风,眸色如兰,清素却不冰冷,孤高但不桀骜,轻抿的唇角勾起一个自然的微弧,从容而柔和,化去了剑风中的戾气,舞动的秀发便如那飘舞的墨绸,轻盈而幽亮,更称其娇颜无双,一舞一动间,犹如桃瓣旋落,一收一刺中,更兼凌然刃风,不娇柔不凶戾,堪得是刚柔并济相得益彰。

只待得乐落舞停,堂中稍静须臾,而后便见得徐方鼓掌笑叹,“比男子柔美比女子英武,兼二者之灵越,修内外之气韵,当真是难得一见。”

一语落,徐家夫妇也是点头应上两声,而上座却是一声若讽,“玉嫔这舞确实不错,却也还担不上太保如此夸赞。”

徐方闻声笑得真诚而笃定,“皇上定是看得多了才不觉得,似臣这般难得一见的,确实觉得稀罕。”

朱明耀指尖微扣,他今日亦是头一回见,宫中女子大多出自深闺,讲求文雅端庄,似汤璧卓这般骨子里透着一股野蛮劲的不多,偏偏她蛮得恰到好处,既不容人欺负,也不仗势欺人,然徐方赞得太好,却叫他生出一丝贬义来,只道,“不过尔尔罢了。”

一语落,徐方无奈低眸,复而若见同情的看向汤璧卓,上座太后余光瞥过朱明耀一眼,郑蓉勾唇浅笑,眸色微亮,徐妱长睫微掩,神色不明。

唯堂下那人礼身宛转,“是臣妾献丑了。”

一声应承,清脆而响亮,不带一丝抱怨却听得人莫名不安,朱明耀挑了挑眉,抿唇间鹰眼微眯。

终是太后微微挥袖,“玉嫔辛苦一场,下去更衣罢。”

汤璧卓弯身退席换衣罢,却是站在德阳殿外扬首远望,铃兰将带来的莲蓬衣为之披好,“娘娘适才出了汗,这会子换好衣服还是快些回席落座罢。”

汤璧卓头也未回,语气淡薄如风,“无妨,左右回去了也是招人嫌,还不如在这外头清静。”

那厢,汤璧卓走了有些时候,徐方便以醒酒为由出了宴席,月光下,那人倩影轻立,裙摆随风轻舞,不禁叫人想起适才堂上那曼舞身姿,徐方唇角浮出一抹暖笑,轻步上前,停在一丈之外,“舞得着实不错,我并非夸大其词。”

汤璧卓闻声回眸,展眉一笑,“嗯,我信。”倒不是她有多自信,而是她相信那个一脸窘迫的男子,不会阿谀奉承。

见她露了笑颜,徐方微见些许难为情的侧眸避看向一旁,“那个,下午的事,是我会错意了,还望娘娘海涵。”

汤璧卓掩唇莞尔,复道,“大人是个热心肠,想必平素倾慕大人的女子不少,让大人受累了。”

徐方见她并不怪罪,苦笑一叹,“并非倾慕我的不少,而是这世间受苦的人太多,我能解救的也只是屈指可数,谈何受累。”

从汤璧卓这厢视去,正好可以看见月光映在他眸中,那悲悯感怀的目光在月色的妆点下更显苍凉,“大人心怀天下,实属难得。”

却见他微微摇首,“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啊……”

这一叹,沉重而悠长,绕在心头经久不散,引得人心下共鸣悲怆,汤璧卓举步上前,“功夫不怕有心人,大人年轻有为,还有的是时间去实现心中所愿。”

徐方回视对面,目及那柔和而真诚的目光,唇角微勾,但眼睛却是有些难为情的别向一处,挠首低头,“嗯,我也这么想的。”

见得他这般别扭,汤璧卓不禁又是一笑,“大人怎生得如此羞敛?”位极人臣,她原以为徐太保定是个心思深沉老态龙钟模样,谁知眼前人竟如此面薄,这样出乎意料的反差,让人莫名有种亲近感。

听得她这般直白的笑语,徐方脸上一烫,抬眸对上她的注视,连忙又别过头去,“我也不想的……”

一语低轻,好似还带着几分委屈,听得汤璧卓不禁笑出声来,还莫说,她偏正喜欢这样脸皮薄的,只待见得他那一副恨不得钻地洞的模样,她方才强忍了笑意,“嗯,其实也挺好的。”

徐方像是得了赞赏,惊异之余却又是有些不敢当的模样,含眸道,“会不会让人觉得很好欺负?”

一个贵为三公的男子,毫无权贵做派,心地善良又平易近人,她亦不禁生了捉弄逗趣的小心思,但看徐方那一脸认真模样,汤璧卓便只得强忍了笑,“倒不是说好欺负,就是让人怕不起来。”比起冷笑谑薄的皇帝,他简直可爱多了。

徐方闻声抬眸笑弯了眼,“要那么可怕作甚,我又不是鬼。”

汤璧卓挑眉勾唇,是了,谁规定当官的人就得一副凶神样了?像他这般不是挺好?

而彼时,德阳宫内,皇帝见得空出的那俩席位,心里下意识的几分闷堵,但尚未等他有何动作,却是一旁郑蓉微微颔首,“臣妾有些不适,想出去醒醒酒,还望皇上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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