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作多情

两日光景倏忽过去,只待到了家宴那日,因着有外臣入内宫后妃一应避嫌,加上天冷风寒,路上基本不见人影,汤璧卓心知这点,走路间便有意锻炼一二。

却是汤璧卓疾行至路口,一青衣宫人也从另条路走出,彼时汤璧卓走得急,而那宫人又是向后侧身倒行,眼看俩人就要相撞,汤璧卓脚下敏捷,身形回转,便避开了那宫人,越身到了前头去,待得站定,汤璧卓正要道声抱歉,却听得一声尖锐斥语,“哪儿来的糊涂东西,险些冲撞了太保大人!”

汤璧卓闻声抬眸,看向那宫人身后站着的男子,一袭墨蓝锦服,头戴白玉发冠,眉若青山眸若深潭,立姿如松抿唇泰然,若论其神情气韵,只一句修硕华贵文雅悠睿,汤璧卓不禁有些难以置信,这徐太保竟如此年轻,且其容貌风姿,绝对堪得上俊美二字。

对上汤璧卓的目光,徐方唇线微抿,一语平淡如风,“无妨,你去吧。”

汤璧卓回神颔首,想起自己自打火烧雪阳宫后,便一直穿的是简朴宫装,比起许多深宫嬷嬷尚且不如,而今自然也是被当做了粗使宫人,但她身份微妙,如此误会倒还方便,汤璧卓将错就错的欠了欠身以示全礼。

而那宫人却是扬鄂不满,“也就是太保大人心慈宽厚,否则定得好好拾掇拾掇你。”

汤璧卓依旧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那宫人见她不还嘴,便嘀咕几句后复而转过去,赔笑弯身引着,“大人这边请。”

徐方走了两步却又是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礼着的汤璧卓,“宫里最讲礼仪秩序,切不可再如此莽撞。”

汤璧卓闻声抬眸,复而颔首礼身,“谢大人提醒。”

徐方这才又提步离去了,汤璧卓看着那墨蓝背影,想起他的悉心提点,脑海中忽的便浮现出那雪梅梦境,复而却终化自嘲一笑,她与徐太保怎么可能……

待得回神,汤璧卓继续朝永寿宫走着,但碍于前头那俩人,汤璧卓的步速一直不敢太快,且因着先前那一出,她便是连头也不好抬,只能低眉束手走着。

而前头那宫人见汤璧卓远远跟着,便不由得抿唇嘀咕起来,“这些个不识趣的东西,得了点宽待便跟着不放,难道还想一直跟着大人不成?”

闻言,徐方脚下未停神色如常,只待他们一路走到了永寿宫门口,余光见汤璧卓还跟着,徐方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将那宫人打发了去,自己则是站在了宫门口等着。

那厢汤璧卓见得徐方停在门口,不由得顿了顿脚步,可她的事情也确实不能耽搁,当下便又继续提步超前走去,只是微微含眸有意避开徐方的目光。

然待她走近时,便听得徐方语重心长道,“你跟着我也是无用,我知道宫女不易,但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一回,你总不会要我带你出宫罢?”民间曾有女卖身葬父,他施舍一二却就此被人赖上,府里已经因此添了许多不必要的下人,总不至于在宫里提点人两句也被缠上吧。

汤璧卓闻声微滞,复而却是抿唇噗嗤一笑,她虽穿着简朴,也的确是远远跟了他一路,但天知道她是来找贤妃而非贪图其他。

见得她这莞尔一笑,徐方若见挑了挑眉,脸上有些许挂不住,“你跟着我,难道不是想求我收你入府?”

汤璧卓笑眼如月,这徐太保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又生得如此俊美健硕,且看他对她这个偶遇宫女也能悉心提点,可知平素也定是个乐于行善之人,这样的男子,自是叫不少女子心神向往,只怕也用了不少手段接近,他会如此猜测也就不奇怪了,她虽无意拂了徐太保的颜面,但却也只得道,“只是碰巧顺路而已,大人多虑了。”

徐方挑眉似怀疑她此言是否属实,但见得汤璧卓那眉眼中强忍的笑意,便知道这回是自作多情了,免不得干咳两声,“嗯,那就好。”言罢便有些慌忙的朝里头去了。

汤璧卓瞧着他那稍见窘迫的背影,不由得又是一抹浅笑,而后便见得贤妃徐妱从主屋走了出来,徐方对着她颔首行了行礼,而徐妱则是目不斜视的径直朝外走着,似对徐方恍若未见。

只待徐妱走至跟前,汤璧卓礼了礼身,“嫔妾给娘娘请安。”

徐妱微微一笑,扶她起身,“这虚礼就免了罢,昨儿个你说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一会儿我让静月跟着你,有什么需得着的地方,你只管吩咐她去做就是了。”

徐妱话一落,身侧便有人欠身见礼,汤璧卓知道静月是一直跟着贤妃身边的,贤妃抽不开身,有静月也是好的。

而后汤璧卓道罢谢,便领着静月一同离开了。

雪阳宫,晚香尚且通点文墨,所以这抄写经书一事便落在了她头上,铃兰不能识字,便一直在旁磨墨,俩人合力抄完那十遍经书,已经是身心俱疲,一听的门外有脚步声,铃兰便一个激灵,待见得汤璧卓身影,便忍不住嘟囔起来,“娘娘您可是回来了,晚香姐姐写得手都酸了,奴婢这墨也磨得胳膊发麻,好生可怜。”

汤璧卓微微一笑,“着实辛苦你们了。”

铃兰迎上前去,带着几分讨好的撒娇笑意,“奴婢听说家宴上有歌舞还有烟花,奴婢也想跟着去开开眼可好?”先前汤璧卓出门,都只带了晚香,而留了她守在这雪阳宫里,几次下来,她虽并无抱怨,却也是憋闷急了。

铃兰话音一落,还未等汤璧卓回应,铃兰见得静月也进了屋,便连忙又收敛了语气,只颔首道,“奴婢去给娘娘备茶。”

汤璧卓无奈一笑,另厢静月则是颔首束手,一副恍若未见的淡然模样。

晚香将誊抄好的经书叠放整齐,对着汤璧卓欠身一礼,而后浅笑看向静月,“今个有劳姑姑了。”

静月轻抿一笑,“都是为主子办事,哪有辛苦不辛苦的。”

汤璧卓看向晚香,“时辰还早,你先领着姑姑歇着去吧。”

晚香颔首一礼,而后带着静月去了侧厢房中稍坐,未久,铃兰入屋,汤璧卓笑道,“就算你不说,我也打算带你去家宴的,不过可不是叫你去看热闹的,有些事得你帮我留着神。”

铃兰一脸兴奋又好奇的模样,“什么事?”

汤璧卓指尖示意让铃兰凑到身前,压低声音将话道罢,而后郑重轻问,“能做到吗?”

铃兰狠狠点了点头,“娘娘吩咐的事情,奴婢一定做到。”

汤璧卓会心一笑,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眼下就等着夜色降临家宴开幕,好戏就该上场了,只是她这一人分饰两角,还真是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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