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宫，待得众人散去，上座郑蓉皱眉斥道，“你是怎么做事的，怎竟叫他闯到我这儿来，还惊扰了皇上！”
“奴婢分明安排有人看着他，想来是见他服了毒便松懈了。”清蕴弯身颔首，“奴婢知错，请娘娘责罚。”
“责罚？责罚你有用吗？”郑蓉咬了咬唇瓣，“本宫现在担心昨夜汤璧卓是不是已经盘问出了什么。”
“娘娘放心，倘若她手里有证据，适才早就向皇上告御状了，且昨夜不是已经问过了呢，玉嫔并未逼供，他也什么都没说。”
郑蓉拧眉冷笑，“你信吗？”
清蕴垂眸不语，好不容易抓住了刺客，实在没有理由轻易放过，也正是因此，郑蓉才怀疑那差使已经背叛了她，这才有了毒杀一事。
沉默须臾，郑蓉方又道，“本宫记得他说，昨夜乃是有一黑衣人相助，事情才会失败的。如此，那便在家宴上为玉嫔也设上一座，既然本宫杀不了她，那便交给皇上动手好了！”
清蕴颔首低眉，了然轻应，“奴婢明白……”
颐华宫，汤璧卓到时，珍嫔正与人坐在软榻上磕着瓜子，汤璧卓尚在屋外，便听得里头隐约传出玉嫔二字，待得宫人报备罢，屋里头突然便静了下来。
正是汤璧卓被迎入屋，便见得有人从屋内走出，错身之际对着她微微点头见礼，汤璧卓浅笑算作回礼，但因着认不出是谁，便也没多说什么，而是入了内屋落座。
珍嫔有些不自然的扶了扶发髻，“玉嫔要来怎么也不遣人通知一声？”
汤璧卓猜她适才多半没说什么好话，所以此刻才有了那带着一丝心虚的尴尬，汤璧卓只做一笑，“昨个儿我便说过会登门道谢的，只是没想来得不巧，未料你屋内有客，若是你们有事要说，我便稍后再来好了。”
珍嫔抿了抿唇，“不过是姐妹间闲聊几句罢了，能有什么要紧事，你来都来了，我再撵你走，岂不是显得我很不知礼数？”
汤璧卓浅笑一二，“其实不知礼数的人是我，虽说是来专程谢你，却又没带什么礼物，不过你也知道，我那雪阳宫已被烧得个七七八八，库房里头的那些都是你瞧不上的小玩意，还不及你房中的好。”
“呵，原本我便没稀罕你的谢礼，你也大可不必跑这一趟。”珍嫔挑眉间手轻轻抚平膝上裙衫，显得很是惬意自得。
“其实我来，是还有一事相求，但只好说与你一人。”汤璧卓面见有些为难的看了看侍奉在侧的婢女。
珍嫔抿了抿唇，终是挥了挥指尖打发了下人，也有些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
“适才雅贵人来找我，说她昨日查问之后，得知凝答应溺死一事颇有蹊跷。”
珍嫔柳眉微滞，努了努唇，“蹊跷？什么蹊跷？”
“据说凝答应溺水之前似乎是陷入了昏迷，初落水时不见挣扎，却是到了落水有些时候了，才见其扑打水面。”汤璧卓一字字缓缓说着，微敛的眸不放过珍嫔的每一个眼神。
却待她话落，只见珍嫔神色一僵，“你说什么？”
汤璧卓便又把话说了一遍，“你也觉得奇怪吧？”
“……”珍嫔袖中十指紧扣，她当初明明探过凝答应鼻息又摸了颈脉，确定凝答应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把凝答应扔进水里，借此嫁祸给汤璧卓，事后她又躲进了木屋里，对外头的事情知道得并不真切，可如今说来，当时凝答应并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那岂非是说是她害死了凝答应？
汤璧卓见得她脸色有些发白，心下又肯定了两分，复而又道，“雅贵人说，这几天夜里，她总能梦见凝答应说自己死的冤枉，让雅贵人替她报仇，还说水里好冷，让雅贵人给她烧几件衣裳。”
珍嫔抿了抿唇，佯作镇定，“呵，人都死了，烧衣裳有什么用？”
汤璧卓却是郑重道，“这你可就不懂了，都说头七鬼还魂，生人若不替死人完成心愿，那死人便会自己复仇，眼看离凝答应的头七没几天了，雅贵人虽已在尽心查案，可若到时还没找出凶手，这凝答应的两个愿望总该至少要实现一个才行，否则万一真出些什么事来……”
“不就是几件衣裳吗，你让雅贵人给她烧了去不就行了？”珍嫔故作漫不经心语着，眸光却有些闪烁不定。
汤璧卓似甚为无奈一般摇了摇头，“可雅贵人说，若到了头七她还没找出凶手，那就让凝答应的冤魂去找，之后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与她无关。”
珍嫔若见微恼，“这雅贵人怎能这般不负责任？”
汤璧卓耸了耸肩，失笑语着，“雅贵人原本就是这性子，难不成你第一天见？”
珍嫔袖中拳手紧握，须臾，扯了扯唇角，扶了扶发髻，“不过这些跟我又没什么干系，你同我说这些作甚？”
汤璧卓无奈叹息，“而今我与雅贵人毫无头绪，这案着实不知该怎么查，但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凝答应找到凶手后仍不肯作罢，届时烧些衣裳给她，也算全了她的心愿，免得她弥留世间不肯离去。”
“呵，你要烧衣裳你自个烧去就是，干我何事。”
汤璧卓苦笑一声，“你瞧我如今哪还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衣裳烧给她，原本是想找尚服局赶制两件新衣，可我如今身份尴尬，尚服局的人也不肯应承我，而宫里其他姐妹我连话也搭不上一句，所以只能找你想想办法了。”
珍嫔抿了抿唇，“我凭什么就得帮你？”
“你若不肯帮忙，那我也无能为力了，等到了头七夜里，一切就听天由命罢。”汤璧卓起身微见无奈，“罢了，权当我没来过就是了。”
珍嫔见状努了努唇，但终归是没应声，只待得汤璧卓离去，珍嫔方唤来了身边婢女，“你去找凝答应昔日身边奴才问问，当初凝答应落水后，有没有挣扎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