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清努力弯起唇角,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没什么。只是觉得那夹竹桃长势喜人,便顺手摘了几片吃了。”
不是几片。
约莫三四十片。
过去在书上看见的,这分量,已经足够致死。
“你疯了!”睿王咬牙,牙齿间挤出这三个字来,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屋子里走去,“李展,去拿药!李钰,准备浓茶水!”
他的手臂很沉,稳稳地脱着她。
这这会儿,手脚都已经木了。一点儿知觉都没有了。
苏砚清在他的怀里,盯着他的面目看,说道,“我从前的愿望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怕是,再也实现不了了吧?”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去。
自然也就没有看见,睿王抿紧的唇角,和那眼底的些微波澜。
从前看小说看电视的时候,苏砚最讨厌那些动不动便寻死觅活的人。可是,若真是绝望了,天塌了,活着总比死去要艰难的多吧。
所以,父亲,选择了简单的那条路。
可现在,苏砚也选择了一样的路。她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嫁给不爱的人,在陌生的世界苟活着,看着那个欺骗自己毁了自己一切的人幸福过活么?她做不到。
当初,还不如就直接被那辆车撞死,也好过这些日子的苟且偷生。
苏砚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父亲那双沧桑的手,始终握着她的手,对她说,对不起,爸爸不该丢下你,说你要好好活下去。
那样真实的触感。
苏砚在梦里落了泪,扑到父亲的怀里,爸爸,我错了,我错了。
睿王沉默坐在床头,苏砚清的手将他的手紧紧攥着,怎么都不肯松开。她一直没醒过来,大约是真的被梦魇住了,一直喃喃地念着“我错了”。翻来覆去,都是这么一句。
苏砚清直到下半夜才算是醒过来了。
睁开眼,只看见头顶粉色的床幔,身上盖着的是光滑的丝绸,她的手里,似乎还握着什么。
她到底,还是活下来了么。
在看见许锦年那张阴沉不定的面容时,她心里一惊,蓦地松开手,“王爷……”
他勾唇,冷笑,“现在知道用敬语了?”
这语调,分明是在说她先前什么一直以你我相称。
苏砚清抿了抿唇,没言语。
“白日里的伶牙俐齿呢?”睿王冷眼看着她。
苏砚清这会儿还是有些头晕脑胀,许锦年那张冰山脸落在眼里,分外刺眼。
她抬头,望着那双黑洞似的眼睛,慢慢开口,“你不该来……”
那会儿,她准备将桃花晒干,便同珠儿说自己累了,先歇下了。这一觉,也就睡过去了。从此这世界,再无苏砚。
可偏偏,他来了。
睿王凝着她的双眼,“你这寻死,是不是太过无征兆了?”
“我没寻死呀。不过是看着夹竹桃长得盛,便随意摘了叶子咀嚼了些罢了。”苏砚清作无辜状。
“随意?随意地吃了几十片叶子?你是兔子,还是当本王是傻子?”这会儿,天还亮着,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照进来,映着睿王隐隐含了怒气的面容。
苏砚清低下头,将锦被往上揽了揽,整个人又往下缩了缩,“那我若是说,生无可恋呢?”
他冷笑,“为赵国?”
“我不是那种大义之人。”
不能说的是,所谓的赵国,同她毫无干系。这历史上的朝代更迭弱肉强食,她自然都明白。
大约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缘故,苏砚清却突然想明白了,既然注定要遇见楚毅,与其逃避,倒不如将楚毅给她的痛苦,全都如数奉还。
只要活着,总有好事发生,也总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