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生

有脚步声响起,即而模糊的声音响在耳畔边。

“真是不懂王爷,为什么要把这个亡国女人留在府中,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还整日生病,跟个病秧子似的——”

“吁,这话莫要让别人听见,否则传到王爷耳朵里,可有你好受——”

“这有什么,王爷留她在王府里,无非是她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

“王爷的心思哪是我等下人能琢磨的透的,那日我看见王爷让小厨房做了这女人爱的东西端过来,却又因为这女人一句话不对惹恼了王爷,王爷便将东西全摔了——”

“真有此事?”

“真有此事。”

那模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耳畔边只剩下空荡的幽寂,意识像沉入了海底深处,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身子跟散架了似的。

疼痛像是白蚁一样钻进身体的每一寸骨骼,似是要将其腐蚀殆尽。

苏砚挣扎着睁开眼,便看见身着青色衣裳丫头模样的姑娘。见她醒来,那丫头一脸紧张的表情稍稍敛了些,“公主,你可算是醒来了。”

苏砚被这称呼吓了一跳,这才有时间去打量周遭的陈设。她如今躺在床上,眼前,是粉色的床幔。身上盖着的被子是上好的云罗绸,绣着繁复华美的图案。屋子里充斥着淡淡的檀木香。镂空的雕花窗户里,有阳光细细碎碎的落进来。

苏砚又看了一眼眼前的丫头,一脸疑惑,“这是在哪?”

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

记忆的最后,再真切不过的,那撞过来的货车,身下粘湿的血迹,着了火的夏天,和跑过来的楚奕。

可现在,自己好好地活着,还能够呼吸。

置身于一个截然陌生的环境。

那丫头看着苏砚的表情,一时愣住,半晌,才回答,“公主,这里是大魏呀。赵国被灭了……我们被带到这里来。”

苏砚立刻掐了自己一把,疼,疼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不是梦么?

丫头急了,一把捉住苏砚的手,“我知道您伤心,可也别拿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呀。”

苏砚再看向那丫头,“那,我叫什么?”

丫头眼里的疑惑多了些,“公主,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苏砚茫然地摇了摇头。

丫头命唤珠儿,是苏砚的贴身丫鬟。如今,苏砚的名字是苏砚清。与她在现代时候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

苏砚清是赵国国君苏惊鸿的女儿,因为母亲不受宠的缘故,所以,也从没在苏惊鸿处得到过半分宠爱。

苏惊鸿昏庸,沉迷于女色,朝内宦官当道,民不聊生。恰逢此时,魏国睿王许锦年和将军楚毅出兵赵国,迅速围剿了赵国国都。

苏惊鸿不惜签下了求和合约,向魏国供奉一千万锭黄金,两千锭白银,一千万匹帛,一千五百名少女。苏惊鸿在全国搜捕年轻少女,人数不够后,便想着用自己的妃嫔女儿作数。

将女眷供奉给魏国时,苏惊鸿自是首先将那些本就不愿多瞧的公主送了过来。苏砚清便是其中之一。

那些被赵国供奉送给魏国的女人,便被当魏人当作战利品一样瓜分了。有的,被分给大臣皇亲们做妾;有的,沦为军妓;甚至有的被发往皇室妓院“教坊司”。

做妾,已是最好的命运了。

苏砚清在押往魏国后,被魏国的睿王爷看中,收为妾。

自从来了睿王府后,睿王爷一直在外征战,苏砚清还没有见过睿王爷。

因为长途跋涉,在魏国水土不服,再加之在受了寒得了伤寒,苏砚清很快就病倒了。这睿王府自然不会有人管她们的死活,也请不动医官,这一拖,苏砚清的病一日日严重,前些日子,更是昏迷不醒。

恰逢睿王爷回来,才请了太医替她看了。

珠儿说到这里,眼圈泛红,“幸好是睿王看中了公主,还能暂且苟活着,不然,还不知道能否活得下去……您病重昏迷好些天了,应该不知道,赵国,亡了……国都被占领,皇上也被俘了……”

珠儿那手绢拭去眼角的泪,又说,“昨日,被送往教坊司的馥郁帝姬不堪凌辱,割喉自尽了……”

苏砚听着,只觉得心头有些重。

原本这历史便是弱肉强食,可是这赵国国君面对敌人的攻入,想的不是如何杀敌而是求和,这委实叫人有些难以承受。

即便是身为局外人,想象着那些帝姬被自己的亲生父亲送到这样的境地,都不禁扼腕叹息。

等日暮西垂时,苏砚才见着了那个珠儿口中救下了她的睿王许锦年。

许锦年一进屋,便站定了,冷着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苏砚站在那里,一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依着宫廷剧里,这会儿,应该是跪下吧。

旁边,珠儿拉了拉苏砚的裙角,低声唤她,“公主……”

苏砚这才学着珠儿的模样跪了下去。

半晌,她才听见许锦年冰冷的声音,“你是真忘了所有的事,还是装疯卖傻?”

这既然回过来了,再这么凭白无故地死去,是不是有些不值当呢?

苏砚忙解释,“不是,我是……奴婢是真不记得了……”

许锦年勾唇,似笑非笑的模样,慢慢走近,蹲下来,盯着苏砚的脸,“这病了一回,忘了之前的事也就罢了,连宫廷礼仪都一并忘了?”

苏砚也不躲开他的视线,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星目剑眉,那一双狭长的双眸像是黑洞一样,要把周围所有的光源都吸收殆尽。

那张脸似是刀削斧砍一般。

苏砚的历史学的不算好,对古代的宫廷礼仪也不甚了解,可还是了解,在古代人命如草芥,更何况,如今她不过是个亡国公主,他若是心情不好要了她的命,是分分钟的事情。

听着许锦年的话,苏砚清深呼吸了一口,才说道,“奴婢是真不记得了……方才,太医来过,说奴婢可能是之前晕倒时撞到了脑袋……”

“哦?本王就姑且信了吧。既然你醒了……”许锦年说着,眉梢微挑,转而看向珠儿,“出去!”

珠儿福了福身,便出去了,顺道,将门给带上了。

苏砚清觉得心口跳了跳,睁大了眼睛,一脸惶恐地看着许锦年。

这深更半夜,又是孤男寡女的,眼前这位睿王大人明显就不是一副要和她好好“谈谈”的模样。

苏砚清还跪在地上,她的身子往后倾了一些,“那个……您要做什么?”

许锦年勾唇,冷笑,“既然你失去记忆,那我就费些口舌同你说吧。你父王送来的那些女眷,有做军妓的,有在教坊司的,也有做妾的……你该感谢本王给了你最好的一条路……”

做妾么?

苏砚清心里一紧,低下头去,“奴婢愿意终生为奴,做牛做马。”

嫁给一个从不认识的人,便罢了。

如今这睿王爷分明是要行房的意思。苏砚过不了心里的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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