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节

伤疤处理得还算及时,留下的只是淡淡粉色的一道,但因为伤口不小,所以看起来还是比较触目惊心。忆潇湘瞪着那条伤疤,哑口无言。香柚分明看到他脸上露出了挫败的灰白气象。看见他这种自责的神情,香柚心里也不好受。

忆潇湘团起拳头轻轻捶打着膝盖,沮丧的眉毛萎靡下垂。“我也不想的,可是,那时实在不得不如此。”香柚对他说的话十分失望。“你就只有这些话可以说了吗?”忆潇湘歉然注视她,诚恳地说:“对不起,真的!我很想能够补偿你。”香柚失落地摇头,叹息声清晰可闻。“我不需要什么补偿。而且,你也补偿过了,我已经拿了你的50万,够多了。只是,我想做个明白鬼,死了也懂得自己为啥死的。”

忆潇湘点点头,脸色凝重起来。“我知道,可是,我不能多说,到底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你不知道比知道要强。”香柚垂下头,翘了翘嘴角。“你总是这样,事事瞒着我,又要扯着我手脚跟你做动作,我真成了扯线玩具娃娃了。”忆潇湘张开口,本来要说点什么的,却被香柚冷漠打断了。“行了,我累了,你走吧。”忆潇湘这次没有制止她起身,跟着她一起站起来,低声说:“以后,你想回来,或者,只是回来看看,看看姑妈,看看大家,我随时欢迎。”

香柚没有回答,也没有送他离开,闷着头先跑进电梯去了。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她转过身,却看到忆潇湘还站在大堂里,远远凝视着电梯门,落寞与忧伤写满了脸上每一道细纹,眼睛像饱含一夜雨水的池塘,幽深不见底。

回到房间,香柚怅触深深,拖着脚步挪到床边,挨坐下来,出神了许久终于还是呜呜咽咽哭了大半夜。早上起床,看着镜子里浮肿通红的眼睛,香柚苦笑着大概收拾好自己,便赶车回东莞去了。

虽然才离开东莞一个多星期,可回来上班却让香柚有种死过复生的感觉。投入到熟稔的工作中令她的身心在忙碌中获得了意外的放松,她又能够倒头就睡了。

新的办公区域在她离开的时间里已经完全布置妥当,肖金兰如她料想中那么能干,而梁若飞也十分满意,没有再多挑剔。不过,有一点让她惊讶的是,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梁若飞竟然已经组建完毕整个新酒店的管理班子,包括给她选择了合适的下属。这样高效率的办事让她对于之前梁若飞叮咛过的慎重处理产生了一些唏嘘,但是,她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只是欣然接受。

这天,梁若飞的父亲要出院了,照例还是她亲自去打理,他是一如既往地忙碌、没时间。

梁医生经过这场大难后,整个人愈发颓唐,头发根根雪白,耳朵松垮垮垂下去,就连身子也瘦了许多,以前穿得合身的衬衣现在穿上都看到了许多松动的空隙。香柚推着轮椅,在背后看着梁医生,蓦然心惊。不知道忆桃华如今成什么样子了?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连一根白发都是不许见的,如果也长了这么满头白发,真不知她会难受成什么样去?这么一想,香柚惦记挂念的情绪就像初秋第一场凉雨,下得不厚却分明昭示着秋天的蔓延。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都被这种情绪纠缠着,常常会发呆。即使梁若飞在和她商议工作时,她也会不由自主神飞天外。

梁若飞敲了敲桌面,发出清脆的叩击声。“你记下来了没有?”香柚方才醒神,掩饰着翻了翻笔记本,含糊答应着。梁若飞大声叹了一口气,说:“你最近怎么又走神了?我们的工作才刚展开,好多事情都得打醒十二分精神的,你可不能在这种时候神游太虚。”香柚羞愧不已,忙道歉不迭。梁若飞用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来回滑走,沉默了一会儿,说:“香柚,酒店的装潢和布置基本上都接近完工了,我们接下来的工作重心会转移到招募工作人员和培训工作人员上。”他把身体靠在皮革转椅里,双手在胸前交叉,一对突出的大拇指顶着嘴唇下方。“我想你应该也知道,我们酒店的定位是不可能免俗于市场需求的。”

香柚咬了咬下嘴唇,点点头。梁若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问:“你还托蓝总帮你找那个女孩吗?”香柚一怔,心里的愧疚涌了上来。她差点忘记这个女孩了呢。“这段时间我忙着李嫂他们家的事情,又忙着工作,你看,我差点忘记去问蓝哥了。”梁若飞点点头,目光停留在香柚的脸上,出奇地温柔。“我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也尽力了,不必老是为此自责。说实在话,你是我见过的女人中最有担当的一个,你已经为别人做得够多了。”

被他这样肯定,香柚却不觉得开心。她对他这样的说辞并不心悦诚服,但也不愿意当面辩驳,于是沉默低头,避开他温柔的目光。梁若飞静了一下,轻轻叹了一口气,有点无奈的意思。“招募和培训的工作你让肖金兰跟人事部门多跑跑吧,你主要负责最后开支的审核就好了。”等香柚答应后,梁若飞忽然说:“明天,8月30,我生日。”香柚一愣,还没想到要说什么,梁若飞已经接下去了。“我打算在家跟爸爸吃个便饭,你也来吧。”

香柚觉得好似有点不妥,可是又说不上来,犹犹豫豫中还是答应了。见她应承了,梁若飞仿佛松了一口气,脸上竟然露出些许欢喜的神色来。香柚看着心里一软,把那点犹豫便抛到了九霄云外。毕竟在离家这么遥远的地方,能谈得上是旧识的人,也没有几个,是应该陪他一起过生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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