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节

梁若飞现在独自使用的办公室是一个月前才拥有的,以前他做项目主管时是和其他三个项目的主管共用一个大办公室,到他升到这个项目的总工时,人事部门才匆忙临时安排了这个小房间给他做办公室,一切都是便宜行事,办公桌椅和文件柜也是直接用现成的。梁若飞平时没有对这些表现出什么不满,但到了可以拥有独立楼层作为办公地点后,他就提出了许多要求,让香柚去盯紧人事部门做事。香柚翻了翻刚写下的要求,差不多有三页纸,手腕都有点酸疼了。但是她不敢在梁若飞面前活动手腕。他当然不会当面说什么,可香柚更担心他心里想了什么。

她对这些要求自己默默回想了一遍来核实后,才问喝水歇息的梁若飞还有什么补充。梁若飞放好水杯,望着天花板冥想了一下,才回答她:“暂时没有了,你就先按照刚才我们说的去办好就行了。哦,你手底下需要什么样的人,你自己先在公司里物色,后天把名单交给我,我们再开会讨论。如果没有太合适的人选,记住,宁缺毋滥!宁可我们让人事部门去招聘新人手,千万别将就,懂了吗?”香柚这才想起,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本来是要商量组建酒店管理层的,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办公室布置的讨论了。

香柚诺诺连声答应后,本来想告辞出去的,但是梁若飞办公室的电话响了,梁若飞看了看来电显示,皱了皱眉头,示意她来接。原来,是李嫂打来的。

电话那头的李嫂急如星火,声音抖得像筛糠。梁医生突然犯病了,已经送到医院,正在除颤抢救。梁若飞一听,用力跺脚,气急败坏。“说我投机取巧,看吧!?哼!就会给我找麻烦。”可气恼归气恼,自己的父亲还是得顾的,带了香柚就直奔医院而去。

这次抢救比上次久了20分钟。梁若飞一直坐在急救室的外面,双腿不停上下变换交叠,保持着蜜蜂振翅一般的频率轻轻抖动着。香柚牵着李嫂的手,坐在梁若飞对面,不时看看急救室的红灯和梁若飞的表情。

香柚上一次这样坐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的时候是忆潇湘的父亲躺在里面,现在变成梁若飞的父亲躺在里面。对于这种状况,香柚产生了荒诞的联想,难道她都是要陪着别人度过这种艰难时刻的吗?那时忆潇湘和忆老太太并肩坐在一起,四手紧握,相依为命的模样又再度浮现出来,香柚似乎还能一伸手就拂到他漆黑沉重如同岩石的眉毛。她自嘲地苦笑了一下,打消了自己无聊的想象。

暴雨骤然降临的时候,急救室的红灯也熄灭了。梁医生闯过了这次难关,被送到了加护病房里。三天后又顺利转入普通病房。自从他平安离开急救室后,梁若飞就长舒一口气,叮嘱李嫂和香柚照看好梁医生,然后把相关手续办妥便匆忙离开。

这场暴雨持续了三天,路面上到处积水,东莞成了一个泽国。香柚每天除了在公司里忙着应付梁若飞频繁发出的各项指令,完成交给她的所有工作之外,还一下班就赶着劈波斩浪冲到医院来看望梁医生。她没有怨言。因为她觉得自己也没有特别的负担。梁医生的主要照料工作都有医生、护士、特别聘请的护工和李嫂来解决了,自己只不过是抽时间来探望梁医生,陪他一起吃个晚饭,说说话,给他洗把脸,读读书,这种琐碎的事情如此轻松,实在不值得一提。但是,隔壁病床的老伯伯就特别羡慕梁医生,老是夸赞他有个这么孝顺的女儿。后来知道她不是女儿后,更加羡慕了,人前人后都说梁医生能有个这么好的儿媳妇,死了都能笑出声。这让香柚很尴尬,但又不好刻意辩驳,解释了一两次后,她也只能任由老伯伯说去了。

暴雨在第四天上终于停了。香柚晚上去看梁医生的时候终于不用撑雨伞还穿雨衣那么狼狈了。

一进门,梁医生就问她有没有见到李嫂,香柚才知道李嫂自从中午送过午饭后,直到现在都没有送晚饭来。她看了看表,已经7点了。往常李嫂不仅伺候梁医生吃过晚饭,还会特地替她用热水暖着饭菜等她来一起吃。

香柚挂了个电话回公寓,没有人接电话。空荡荡的长音令香柚心生不安。李嫂能去哪里呢?没有交代就不见人不是李嫂的作风。香柚想了想,先把梁医生安顿好,自己也顾不上吃饭,又忙忙赶去公寓探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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