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节

女孩扶着因为久坐又湿冷而暂时腿脚麻痹的香柚,挤在一堆惶恐不安的女人中间,在好几个大汉的推搡下,被驱赶到了明亮的一块空地上。突然接触到光明,大家都无法适应,都把眼睛闭起来,忍受一刹那的眩晕。

她们刚刚适应了光亮,就被许多人用挥舞的电棒驱赶,命令她们爬上一辆一辆不同的货车后箱。女孩托着香柚的手,先把她送上去,然后正准备拉住香柚的手借力爬上去的时候,有一个皮肤油黄,满脸疙瘩的男人拦住了她,冲其他人嚷嚷:“你地盲嘅,佢边度系嘅嗰车,带咗佢去另外一边啦。”

香柚一愣,下意识捏紧了女孩的手,往自己怀里拽,死活不松开。“不行,她是跟我一起的。”满脸疙瘩的男人翻了翻混黄的眼睛,用力去拉女孩,没想到香柚的手劲也不小,竟然没有能够就分开她们。女孩也害怕得躲避着男人的拉扯,竭力想甩脱他的大手。“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满脸疙瘩的男人生气了,想打香柚,可是香柚站在货车上,比他高了一截,轻轻一闪他就打不到了。结果,他只是徒劳跳了几下,像只想要飞上墙头的公鸡,挥动翅膀又落下。他的脸气得涨红,那些疙瘩都变紫了。“过嚟帮手吖,睇乜睇。”其他男人咧着嘴巴笑着,仿佛看到他出丑他们也很得意。不过,他们还是过来了。两个男人一起跳上货车后箱,把香柚抓住,按在又湿又脏的车厢板上,把她的脸朝下压制得无法动弹,连张嘴呼喊都费力。另外两个男人和满脸疙瘩的男人一起,把奋力挣扎,身体扭动得像条泥鳅的女孩死死钳住,又拖又拉又抱,终于把她抬到香柚看不见的地方。

香柚的脸颊疼痛又冰冷,嘴巴里却像火烧。她喊叫的声音都嘶哑了。“你们放开她,放开她!妹妹,妹妹!”女孩绝望的呼喊声不断呼应着她的。“我不去,姐姐,姐姐,救救我!我不去!”香柚转而对其他同车的女人求救,喊叫得歇斯底里。“你们帮帮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啊!”

没有人敢动一动身体,连声音都没有。

香柚最后被绑在位子上,连脚也捆得结结实实,嘴巴里塞了一团肮脏泥泞的破布。破布把她的两颊撑得酸疼,她发不出什么声音,可她不肯罢休,还是吚吚呜呜不停。眼泪顺着她的变形的脸一滴一滴往下坠,烫得她冰凉的脸火辣辣。她反剪的双手在捆缚里不停抗争,那些麻绳搓来搓去,很快就把她的手腕搓得也火辣辣的。可是,没有用!她眼睁睁看着货车的门被牢牢关上,再也看不到外面,无论她怎么扭头也不行,也听不到女孩凄厉的呼救。她顿时成了一个死人。就这样,她被货车摇摇晃晃带到了一处农舍。

四间并排的大瓦房,一道挺高的围墙把房子围住。她们一共是十个女人,一起被锁在中间的屋子里。屋子里有宽宽的板床,还准备了被褥,窗户虽然都封死,涂黑了,但还是挂了一盏昏黄的小灯给她们照亮。她们一进来以后,就有个憨厚的老男人端了吃的来,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招呼她们过来吃。“来吧,来吧,吃点东西,都饿了的。”大家一看,两大盆白菜炒肉,南瓜煮咸蛋,还有一大盆冬瓜排骨汤,都是油汪汪的,顿时两眼发光,你推我挤,扑了上去,纷纷抓起碗筷来。

老男人笑眯眯地去端了一大盆白米饭回来,说:“慢慢吃,慢慢吃,管饱管够。”忽然,他发现铺板上倒着一个人,手脚捆结实,嘴巴被破布塞得鼓鼓囊囊,两颊都撑变形了,一双眼睛湿漉漉、惊喜地死命盯着他,倒是有点熟悉。他便走过去,就着昏黄的灯光仔细一辨认,惊讶得几乎惨叫起来,一把掏出香柚口里的破布,抖着手给她解绳子。“哎呦喂,香柚,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

香柚大口喘了几口气,又咳又呛,歪倒在铺板上等待手脚麻痛的感觉消失,哭着叫了一声:“蓝叔!”勉强半撑起身子扑到老蓝怀里,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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