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节

这次的事件让香柚开始认真审视徐琼。扪心自问,为什么她会对徐琼这么坦诚呢?

侧了头看天上那朵形状奇特的云,香柚觉得自己就是那团云,而徐琼是旁边那朵形状优美的。她仰慕那朵优美的云,希望自己也能是那样一朵被众人艳羡的,而不是被众人用怜悯的眼光来对待的。所以,徐琼在她的心里被镀上了层层金光,只要她把眼睛往她身上一转,她就会忍不住倾囊以告,生怕徐琼对自己的关注会因为自己的怠慢而减少。多么盲目的崇拜!!

香柚被天空的光线刺得眼前发黑,只好低下头,不再去注视天上的云朵,改为低头看地上的风景。这里是大楼的顶楼,往下看的时候香柚有点脚软,但又渴望自己能乘风而下,像一只大鸟,让风托住自己的羽翼,纵情俯冲。像徐琼那样的大鸟。

在香柚看来,徐琼和明月差别很大。她不是躲在白春桥身后的小雏鸟,等着白春桥给她喂食。她更像是一只独立的母鸟,和公鸟一起含辛茹苦建造自己的窝巢,一起面对狂风暴雨,不退缩不畏惧,不向任何人让步。即使白小姐对她如何恨之入骨,却也不能真的拿她怎样,她还是和白春桥并肩而立,昂首挺胸。香柚为她深深折服,甚至有着难以言喻的,如同母爱般的自豪。为徐琼自豪!

她和元喜也不一样,香柚思考之后得出结论:因为徐琼拥有白春桥毋庸置疑的爱。想到这个,香柚就觉得浑身火热。如果,那天是白春桥和徐琼在那个餐厅里吃饭,他们会怎么样呢?她想起他们旁若无人的拥抱,那种天经地义的亲昵感,让她觉得空气里都会有蜜糖的味道。她以前不懂什么是爱情的,可是一看见他们俩对视的模样,她就懂得了。那样的眼神,如果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会愿意为了这个眼神赴汤蹈火,像徐琼那样,多么痛苦也扑到火堆里去,把那个人紧紧抱住,和他一起烧成灰化成土。

因为他们对视的模样,香柚虽然觉得被忆潇湘责备了,心里的确不痛快,但是她一点儿恼恨徐琼的意思都没有,她认为徐琼把自己说的秘密告诉白春桥是理所当然的,怪只怪自己没有遵守承诺,答应了忆潇湘的事情竟然没有坚持到底。这么自责后,她愈发觉得自己和徐琼差得太远了。徐琼可以为白春桥分忧,而自己只会给忆潇湘添乱。香柚又重重敲了好几下脑袋,把头抵在微凉的墙壁上,看着不太干净的阳光分开云朵,好像调皮的风把花朵吓得花容失色。灰蓝中带着点淡青的天空,像无精打采的隔夜油菜。是适合发呆的天气,但是,午休时间过了,香柚看了看忆潇湘送她的手表(虽然是他用过的男士手表,有点大,可表蒙还是晶莹璀璨的,所以香柚很喜爱它,有事没事就喜欢看看它),跳起来整理了一下衬衣和裙子,赶紧套上鞋子跑下去。

刚冲到办公室门口,马秘书就悄无声息、轻盈迅疾地飘过来:“理事长找你。”香柚抚了抚头发,在马秘书的首肯后,赶忙小跑到忆潇湘的办公室。原来是让她去送花篮。“万氏和申商证券合并了,重新挂牌,你送个花篮去道贺。”

香柚不理解合并好还是不好,但是看忆潇湘面色不佳,直觉这并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她按照他的吩咐照办,送去了以后也不多言,也不敢多停留,只是出于社交礼节,吃了一块酥皮蛋糕,喝了一小杯果汁。

但是,她的出现依然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人们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互使眼色,窃窃私语。香柚猜测他们是在议论忆潇湘的态度。突然,她明白了马秘书为何这么强调仪容端正严谨。站在人前,别人看到的并不完全是她,而是通过她去窥探忆潇湘。她把背脊挺了挺,吃蛋糕的速度放得更慢些,小口小口地咀嚼,注意自己嘴角是否有碎屑,注意没有果汁残留在唇上。

万克甫端着一杯香槟走过来,向她举杯示意。香柚轻轻跟他碰了杯,还是颇为生硬地说了准备好的贺词。万克甫抿了一小口香槟,得体地表示了感谢,说:“请回去转告忆理事长,承他吉言,我们万申一定能更上层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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