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节

反倒是忆潇湘出奇地扫兴,好像看哪里都不对胃口似的,神色寥落。郭慧和却热情殷勤得很,拽着不起劲的忆潇湘四处欣赏这处偏院。“你这里就是好,进出自由,把两边门一锁上,就自成一统了。不像我那边,院子小不说,还拘谨。”忆潇湘仰头望着院子里的玉兰树,漫不经心地说:“到开花的时候肯定很香。”郭慧和忙接口:“是啊,前些日子刚开过一次,香得透到隔壁去了。”说着还要拉着忆潇湘继续走走看看。

忆潇湘扶着树干,摇了摇头,皱紧眉头,好似挺难受的样子。“天津还是冷啊。”郭慧和看他这弱不禁风的样子,赶紧过去想扶他。忆潇湘却挥开他的手,让香柚过来。“香柚,你扶我到屋里躺一躺。”

被委婉拒绝的郭慧和有点尴尬,无措地跟着他们一直走到里屋,茫然看着香柚伺候忆潇湘更衣卧下,才恍然醒悟,讪讪地说:“那,姐夫,你先歇着,等会儿我再过来看你。”转身欲走,忽然又想起一事来,说:“晚上,父亲请您过去一起吃饭,给姐夫接风洗尘。这事,您可别忘了。”

忆潇湘歪在枕头上,近乎呻吟:“嗯,我懂了,到时我一定过去的。”郭慧和担忧地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匆匆说了一句“你先歇着”就急急离开了。待到外面果真安静下来后,忆潇湘才慢慢坐起身来,对香柚说:“怎么才能让我看起来像生病的模样?”

香柚诧异地瞧着他,脱口就说:“像生病?你现在就是一副病秧子的德性。”忆潇湘笑了,苍白如同死尸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些生机,却显得两颊更加瘦削凹陷。“那你想办法给我雪上加霜一下,要更惨一点。”香柚闹不明白了,两条浓眉不高兴地扭在一块,说:“我就不懂了。人家好心好意给你弄了个这么好的院子,你有什么不合意的干嘛不直说,还要装病?你要真不乐意见你的老丈人,刚才就不应该上他的车。”

忆潇湘对着她的责难却十二分的有度量,一点都不来气,还是微微笑着。“我这不是给小舅子留了颜面吗?接我不着他可得吃顿排头呢!行了,你先给我弄好了,过后我再跟你仔细说。”香柚一拧脖颈,口气十分坚定:“那你真的要跟我说个清楚,否则,我给你塌台。”忆潇湘笑得愈发开心了,连连答应:“一定,一定。快点,求求你了!”

他这般软和地相求让香柚也觉着好笑,一直有些气绷绷的脸便松懈了。“这屋里那么暖和,都快透不过气来了,我给你灌个热水袋,你放进被窝里捂着,保准你脸红得像发烧。”忆潇湘连连说好,催着她赶紧去弄来。可惜,这里地方新鲜,要什么东西不容易弄到。等香柚找了人弄来热水袋,灌满热水再拿进去时,忆潇湘都等得睡着了。

香柚立在床头看着他熟睡中依旧眉头紧锁的严肃模样,便轻轻替他掖好被子角,带上房门出去。

过了大约三四十分钟,香柚正在分配给她住的屋子里收拾东西,听到跨院那边有些响动,好似有人过来。她这回机灵了,赶紧奔出屋,追着一行人的脚步赶到头里,勇敢地拦住他们。“哎,不能进去,我们老爷不舒服,正睡着呢。”

郭慧和一怔,还没来得及开腔,身边那个身胚子壮得如同一个小牛牯,脑袋圆滚滚的男人就先嚷开了:“什么人呐!起开!没见识!”香柚不让,脖子一梗,眼睛也瞪得像牛犊子的大眼珠一般。“你才没见识!都说了我们老爷在睡觉你都还在这里大呼小叫,你没礼貌!”小牛牯男人鼻子一横,眼看着气就要喷上来了。郭慧和赶忙息事宁人,扯着小牛牯男人的手,劝道:“哥,小姑娘是跟着姐夫的,自然要护着自己主人,你可别动气。”稳住了他,才又转身对着香柚温言相询:“姐夫怎么了?我们也是担心他才说过来瞧瞧的。”香柚一本正经地回答他:“发烧了呗!身上又烫,可还是觉着冷,刚才我还去找你们要了热水袋呢。他们却老说让我找什么汤婆子,害得我好找。”

她这么一打岔,郭慧和觉着也不好再跟一个小姑娘纠缠下去,便叮咛了一番什么要小心照料,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过跨院这边来找人等等。临走的时候又交代香柚,“等你们老爷醒了,你记得说一声我们来看望过他了,只是不便打搅他休息才不进去的。啊,还有,今晚上的宴会••••••”香柚索性更加做出一副天真憨直的姿态,有什么说什么。“舅老爷,您看了,我们老爷现在都还这样子,吃什么都不香了,您跟太爷说一声,改个时候吧。”

小牛牯男人大眼一翻,瞪得都凸出来了,粗声大气地就嚷嚷起来:“咳,你个毛丫头,还得了意了,这事是你能做主的吗?你算什么东西!”香柚板起小脸,一步不让:“姑奶奶临来的时候嘱咐过我,老爷的身子不好,要我凡事管一管。我不是东西,那姑奶奶的话也只能是放屁了。这种话我可当不起,您去跟我们姑奶奶说去吧。”

郭慧和见话僵在这里了,赶紧打圆场。“姑奶奶一向疼爱姐夫,她的心思我们也懂得。好了好了,我们先回去,晚一点再来探望。”说完扯着还怒气未消的哥哥,硬是半推半拉地把人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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