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节

腊八祭祖,忙了一整天。第二天大家都不愿意早起,赖在被窝里。可香柚还是依稀听到门外有不小的响动,只是有点懒,不大想理会。因为没有多余的床铺,所以她和忆桃华共一床睡。忆桃华睡得沉,任凭外面怎么喧哗都不会在意。这时也是,她还在呼呼大睡中。看她这样,香柚也放心继续睡,把外面的响动当做耳旁风。

两人睡得正酣,却有人不识趣,早早来敲门。忆桃华和香柚终于被锲而不舍的敲门声闹醒了。忆桃华动了动身体,咕哝着推了推香柚:“你去瞧瞧是谁,告诉她我还要再睡一会儿。”侧转了身子向着床里面,当真又睡过去了。香柚胡乱披了一件厚外套,钻出暖被窝,窜到门边开了门一看,是元喜。一下子香柚就醒完了,不由自主地站好站直来,问:“元经理,什么事?”

丧服一除,元喜就换了一身精神抖擞的衣裳,轻柔的水碧色,让人看着像一方罩在云雾里的青天,清爽舒畅。现在她就这么精神抖擞、神清气爽地笑着,说:“太太让我来问问姑奶奶,动身了没?”香柚愕然:“这么快?姑奶奶还睡着呢。”元喜压低了声音,婉转相告:“你不是不知道,太太很想回去。若是姑奶奶也动身了,那太太就好办了。”香柚迟疑了一下,说:“可姑奶奶还想睡呢。那,老爷和老太太呢?”元喜抿嘴一笑,含蓄但明媚:“这就看你怎么做了。姑奶奶还不好说嘛?老爷、老太太那边你就甭操心了,我自然会去一一料理的。”说完,她就掉头走了。

元喜这般态度行事,搞得香柚有些云里雾里闹不清。回到屋里看着忆桃华还睡得香甜,她也不忍心骚扰她。想了想,香柚决定先把自己得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再说。等她梳洗好自己,又收拾完所有行李东西,果然,忆桃华也睡得餍足了,在床上惬意地伸着懒腰。“咦?你怎么这么早早起来?”

听完香柚的话,忆桃华微微苦笑了一下:“这个元喜啊,真是鬼机灵一个!明着不敢去闹嫂子他们,就撺掇你来闹我,让我替太太去出面。咳!她可够尽心尽力为慧兰谋划的了。”香柚听她这么说,心里忽然疑窦丛生:既然这么尽心尽力为太太做事,可为什么她还在人前说太太的坏话呢?虽然香柚心里很迷惑,可她不敢把这问题问出来,她模糊地觉得这种问题不应该问忆桃华。

用完早餐,又等待众人收拾妥当,已经到了中午十一点了。随行回去的人员名单在忆老太太的授意下,又有了改动。玉君作为副管事的身份跟大家一起走,而一直跟在高管事身边的得力助手被指派为专门负责祠堂杂务,代替玉君留下来。这样的变动自然引得众人又是一番汹涌窃语。但不管怎么样,大家还是浩浩荡荡回去了。

回到家自然又是一番忙碌,不过忙碌的是香柚她们,忆桃华她们只管尽情沐浴美容,放松舒坦地倒在沙发上小憩补眠。午餐是没有人记得了,直到傍晚六点,忆桃华才嚷嚷着饿了。

六点半准时开餐,因为大家都累了,所以不在餐厅统一吃,而是各自在房里吃。这么一来,香柚她们又是一阵奔忙。别人不懂怎样,幸好忆桃华是一个人吃,而且随和体贴,所以香柚都是陪着忆桃华一起吃,既可以享用忆桃华的分例,又不必等到收拾完忆桃华的东西再吃。到八点,各房基本上都陆陆续续收拾完了餐具。这又是一段仆人们休闲的好时光。

香柚虽然已经不必跟他们一起吃饭了,可她还是愿意下楼来,到厨房后面的这个员工食堂来坐坐,听大家聊天闲扯。这些人刚开始对香柚的沉默很紧张,老是拿怀疑戒备的眼光打量她。过了这么些日子,大家发现香柚其实就是腼腆,不大敢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而已,并不是做耳报神,于是大家又开始肆无忌惮了。

“这回局势可不妙啊!高管事被剪掉了一只翅膀,可怎么飞呀?”“我说什么来着?调兵遣将、运筹帷幄,元老哪里是等闲之辈?!你们还要擦亮眼睛,慢慢等着吧,可能也不用太慢,元老不会让你们等太久的。”“这老女人,手段可真高。一把两把,一盘棋就布得这等巧妙了。我都还搞不清她用了什么招数呢。”“这明里暗里的手腕,你看得懂就不是今天这样子了。说不定,咱们也能叫你一声管事了。”

这些话香柚都听不大懂,觉得绕得人头晕。她只是知道两件事,一,这些人是不能要他们解释清楚的;二,他们元老的态度很矛盾,似乎厌恶似乎敬佩。香柚不理解为什么这么复杂,更加觉得元老太难懂了。

听了一阵后,疲倦袭来,香柚悄悄离开,安静一如自己从来不在场。上到房间,一推门,忆潇湘、忆老太太都在忆桃华房间里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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